入厚重的云层不见了,入目一片铁灰,果然是要下大雨的样子。 只是她今日不过去还一幅画,再便是躲在兰台里看一日的书,便也不以为意。低下了头,俯身钻进了车厢。 奇墨背着画轴,也坐上了车辕。 车夫“吁”一声抖了抖马缰,车轮便缓缓转动了起来,直出宫门,往流霜河方向去了。 却是在半路中就下起了大雨。雷云密布,云层涌动变幻速度极快,不一会儿豆大的雨点就噼里啪啦打在马车顶的油布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奇墨担忧地问:“三公子,落雨了,可要先避一避?” 华滟挑起车帘推开细竹制的小窗望了一眼,不过片刻功夫,外界就已陷入天昏地暗,阴翳般的雨瀑从天而降,哗啦啦的雨箭瞬间射入了小窗,弹在车壁上,闷响如洗豆声。 华滟沉吟了片刻,将被打湿的袖子捋了上去,啪啦一声关上了窗,转头对奇墨道:“叫车夫快些,先到兰台吧。保不齐这雨要下到什么时候。” 于是伴随着清脆的鞭空声,马车飞一般在雨中疾驰。 快到兰台时,雨声渐渐小了,华滟揽了车帘看,天空晴碧如洗,若不是地面上雨水未干,刚刚那场急雨她都要以为是自己的幻觉了。 华滟摇了摇头,扶着奇墨的手下了马车。车夫自去卸车喂马刷马了。 她站在兰台门口,望着国子监朱红的大门静静地伫立在不远处,忽然道:“还是先去国子监罢。” 奇墨虽吃了一惊,但也依着华滟的话,将那画解下交到她手上,然后小跑着去拉动门环。 侧门上开了一小扇窗,一个苍老的声音在里面问:“谁?” 奇墨含糊地说了句是来寻同窗的,那看门的老苍头便没有多问,放了门闩让他们进去。 天上又飘落些雨丝。 华滟是第一次来国子监,还有几分新奇。 她不知道白又青具体住在哪,走在浓荫如云的夹道里,遇着一个年轻人背着书袋挟着伞匆匆走过,她便拦下问了句。 那人上下打量了几眼华滟身上的衣料,面色怪异地给她指了个方向。 华滟还来不及多问几句,那人就将伞撑起飞快地走掉了。 她心里有几分怪怪的,但也没有多想,沿着那人指的路一直往前走,不一会儿就看到一片房舍。 这便是国子监学生们的住处了。 所幸这片房舍门口都挂着门牌写着姓氏,奇墨来回跑了几趟,便找到了白又青的住所。 她上前,握手成拳,轻敲了两下。 暗雷滚过天际。亮晶晶的雨水拉成线滴落。小院门口春桂叶片油绿,点点碎金藏于其中。 院内很快就传来了脚步声。 “吱呀”一声,有几分破旧的木门打开了。里面的人猝然抬眼,一双幽蓝色的眼睛里,漾着月光似的涟漪。而那眉,那眼,那鼻,那唇,正是华滟手中的画里人转过正脸,走下画卷的模样。眉眼深浓,金昭玉粹。 雨骤然大了。 桂树芳馨混着夏日急雨湿漉漉的气息,声势汹汹地涌入华滟愕然的眼底。 第20章 来是空言去绝踪20 急雨如瀑。 数不尽的千万条银线从天而降,交织成流光泠泠的透明背景,肌肤映在昏沉的天色下,显现出一种别致的光丽。 奇墨先前见着雨下大了,匆忙掉头回去取伞,等他撑着伞慌急地跑过来时,却见自家主子径直站在那破落小院儿门口,寂然不动,滂沱大雨好似都无计奈何了。 奇墨心里奇怪,擎着伞走到华滟身后去,想着给她挡挡雨,一抬头,望见院门里的那个人,当即呆愣在了原地。 若说华滟此前对白又青的画技还有些怀疑,觉得他那冠绝江南的秀雅纤丽的笔触尚可未信,等她今日敲开这扇门,才始知南地风物之不俗。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