鸦雀无声的叹息。 考生大多没带伞,家长们又进不来,大家只能拿文件袋挡在头顶,快速地冲出去。 弋戈在朦胧的雨幕里看见弋维山穿着黑色衬衫奋力冲她挥手,动作滑稽,一点儿看不出平日里“弋总”的气派。王鹤玲则站在一旁替他撑伞,只是他动作太大,她的伞总也不能精准地遮住他,只能跟着他晃动的脑袋不停地挪位置,显得十分“彷徨”。 弋戈哑然失笑,忽然觉得她亲爹亲妈也还挺可爱的。 亲爹亲妈,和她脑子里那些坚固如下意识但不知过了今天还有没有用的应试知识一样,也许就是蒋胜男说的,那些不会离开的人、不会改变的事。 是她唯一不会再失去的。 弋戈忽然听见右边不远处一声喇叭声,有些迷茫地看过去,白色轿车闪了闪灯,是蒋胜男。她看起来全无其他家长的焦灼或兴奋,懒懒地坐在车里,似乎冲她笑了一下。 “傻站在那干什么,这么大雨,快过来上车呀!”弋维山在几步远的地方奋臂高呼。 弋戈回神,也冲蒋胜男笑了笑,小跑着向前。 “弋戈!” 刚坐进车里,忽然被人叫住。回头一看,蒋寒衣踏着暴雨跑来。他也拿文具袋挡着额头,但效果杯水车薪,人几乎被淋透了。 王鹤玲没看见蒋寒衣,坐在另一边兜头给弋戈罩了条浴巾,遮住了她的视线。 弋戈把浴巾掀下来,见他淋雨,有点急,问道:“有事?” “你,什么时候有空?”蒋寒衣的眼睛在灰蒙蒙的雨中亮得惊人,问完后却又躲闪了一下,带着些无措,“我……我感觉我考得挺好的。” “我到时候给你发消息吧。”弋戈顿了一下,没有去想他话里的深意,只说,“有点累,这几天想先睡会儿觉。” “好。”蒋寒衣答应得很快,没有丝毫迟疑。 “赶紧回去吧,雨好大,我刚刚看见蒋阿姨了,她在那个车上。”弋戈往外一指。 “好,记得给我消息!”蒋寒衣又强调了一遍,才转身离开。 弋戈关上车门,打了个喷嚏,忽然想起来什么,忙又推开车门想叫住他,却只看见他湿透的背影。 声音堵在嗓子眼,她没有开口。 毕业快乐,蒋寒衣。 她在心里说。 * 说是想补几天觉,可弋戈回家当晚就发现,她又睡不着了。好像身体里紧绷着的某根弦“啪”的断了,再也接不上了。 半个月前还是灵丹妙药的安神汤也彻底失效,夏梨推荐的歌单在手机里循环播放了无处遍,弋戈每天在跑步机和划船机上待三个多小时,却只能感觉到累,瘫在沙发上动不了,眼睛干涩到止不住地流泪,一闭眼,却又无比清醒。 蒋寒衣每天都问她在干嘛,弋戈拍下跑步机上的数据发过去,说:“累死了,睡觉。”然后把从朱潇潇那收来的各种晚安表情包丢过去。 算下来,她每天都和蒋寒衣说好几次晚安。 失眠一周后,弋戈在朱潇潇的撺掇下答应了和她去云南旅游。弋维山对此表示非常支持,二话不说给她卡里打了两万块钱,倒是王鹤玲有点担心她们两个女孩子单独旅游的安全问题。 弋维山大手一挥,“没关系的,爸爸在云南有朋友,你们需要司机或者导游,还有订酒店什么的,直接找他安排就行了,安全也有保障!” 弋戈把这话告诉朱潇潇,朱潇潇直接给她发了个抱大腿的表情包——“您能不能包养我!” 弋戈盯着那个胖嘟嘟的卡通人物发笑,然后点击保存,她发现最近生活里唯一有意思的事就是收集朱潇潇的各种表情包。 两人从昆明到丽江大理,把著名的景点逛了个遍,朱潇潇吃菌子汤和腊排骨吃到上火,而弋戈的收获是——她在颠簸的飞机或车上,好像能睡着。 晚上朱潇潇在酒店卫生间里对着镜子哀叹她嘴角的燎泡和隐约出现第三层的下巴,苦恼于化妆和减肥该先学哪一样,哀婉地叹道:“我怎么长得这么丑啊……” 她敷着面膜出来,弋戈趴在床上,刚挂断视频电话,跟蒋寒衣说的最后一句话又是“晚安”。 早上八点在车上,她和蒋寒衣说晚安。 中午在餐厅吃泡鲁达,她和蒋寒衣说晚安。 晚上回酒店,她还是没聊几句就和蒋寒衣说晚安。 第二天弋戈被朱潇潇拉着上苍山,在寂照庵的长廊里排队等斋饭,蒋寒衣的电话打来,没聊几句,弋戈又打哈欠。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