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系,有任何事情,哪怕是和学习无关的心事,也可以和老师说的。” 弋戈瞥了眼刘国庆桌上的闹钟,心说二十分钟怎么这么漫长,再不到时间她又得搬出语文作文来卖惨了。蒋寒衣真的很不了解她,撒谎和卖乖这两件事,整个班里恐怕没人比她更不熟练——过去十六年里,她既没有撒谎的需求,也没有卖乖的对象。 刘国庆还一脸慈祥地等她诉说心事,弋戈在心里权衡要不要再牺牲一次自己的作文。 可还没等她开口,邹胜喘着气跑上楼,在办公室门口急道:“刘老师,你赶紧去看看!你们班学生把食堂给占了,说要罢课抗议呢!” 刘国庆一愣,然后迅速反应过来,震惊地看向弋戈。 弋戈抿着嘴,一言不发。 “你!”刘国庆怒不可遏,但现在没功夫教训她,起身跑下了楼。 弋戈跟在刘国庆后面,到食堂的时候,被眼前的景象震惊得半分钟没回过神。 …这就是蒋寒衣说的“砸食堂”。 粗略一看,大约有四十个人参与了此次“校园暴动”,其中大部分是一班的学生,还有十来个其他班的同学,男生女生都有。而他们做的,就是两到三个为一组,档住了每一个小档口;每个小档口前,有个人举个纸板,上面手写着一行口号,“拒绝强拆”、“小黑屋不能拆”之类的。 蒋寒衣和范阳两个人则堵在食堂上周才试运营的零食和文具窗口前,两人脑袋上各系一圈白布条,写着“抗议”;面前又竖着块用班牌改造而来的标语牌,上书——“拒绝关系户承包食堂”,末尾三个大写加粗的感叹号。 …不知道是哪个神剧里学来的抗议路子。 弋戈看着蒋寒衣一脸正气地举着那个控诉“关系户”的牌子,想到中午听蒋寒衣科普的校园秘辛:树人的食堂承包一向是关系户大本营,几乎每个档口的负责人都和校领导七拐八拐地攀上点关系。这在树人内部,是人尽皆知而又心照不宣的事情。这次学校要强拆小黑屋,估计就是为了给食堂自家开的小卖部让路,蒋寒衣信誓旦旦地猜测道。 少年人总是愤世嫉俗,眼睛里容不得沙子,听见“关系户”这种敏感词,恨不得立马持刀追捕行贿者和贪官污吏,最好当场就请狗头铡。更何况,这次这笔灰色交易,坑的还是那么一对慈爱心善的老人家。 这时候不出手,简直对不起他们脸上冒的青春痘。 可在家里的饭桌上,弋戈还听弋维山说过这故事的另一半。 树人 1978 年建校,小黑屋是 1994 年开起来的。当年学校食堂、小卖部承包的关系户现象比现在更严重。小黑屋里的那位爷爷,就是学校里一位老教师的弟弟,当年也是走了关系、塞了红包才开起小卖部的。 那时候手续不齐全,承包合同也是错漏百出,再加上老人家不懂这些,亲大哥又早已亡故,这么多年各种手续合同早就找不到了。树人前两年因为小黑屋的存在错失过文明学校的奖章,从那时起就想着要拆小黑屋了,拖到现在,用弋维山的话说,“已经算是仁义了”。 弋戈不知道这是不是完整的事实,也不知道如果是的话,蒋寒衣是不是就做错了?而她作为“帮凶”,是不是也错了? 她想不明白,也不知道这种事情该怎么想。 但她总是想起小黑屋里朱潇潇喜欢的那种“烤爆了的”香肠,想起范阳丢到她桌上的一捆捆笔芯,想起蒋寒衣很认真地说,“不能欺负爷爷奶奶,他们都是很好的人”。 “你们在干什么?!”刘国庆气得脑袋冒烟,怒吼道。 其他人不说话,蒋寒衣定定地看着刘国庆,目无惧色地道:“不能强拆小黑屋,不能让爷爷奶奶没地方去,不能让关系户在食堂里开小卖部。” 一字一句,条理清晰,诉求明了。可谁都听得出来,那是少年人装出来的老成与镇定,仿佛只要语气够平静,他们就能和大人们坐在平等的谈判桌上。 “别胡闹了,这是你们学生该管的事情吗?!”刘国庆叉着腰,根本懒得和这群愣头青讲道理,“赶紧把你们这些装神弄鬼的东西收了,吃饭!吃完饭回去上晚自习!” “只要学校承诺不拆小黑屋,我们就回去。”蒋寒衣说,“否则,我们就一直不上课!” “你们自己胡闹,不要耽误其他同学吃饭!”刘国庆指了指食堂中间看热闹的学生,“你们不求上进,其他人还要上课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