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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代偿


送她,送她到了酒店的房间。等她洗完了澡,坐在床边的地上握着她的手陪她睡觉。他吻她,胯下的性器完全勃起,兴奋得发疼,但他知道白露不对劲,绝对不可以和她做,所以他只是安静且耐心地呆在她身边,哄着被噩梦困扰的她,等她睡熟了才回去。

    夜晚有些冷,他今天为了臭美穿得很薄,骑着摩托车回去的时候风吹得他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心里一团乱麻的黎朔在一盏暖黄的路灯边停下,搓了搓手臂,最终还是掏出手机下载了黎莲发给他的文件。

    他并不喜欢姑姑这种将人的过去像求职报告里的履历般一条条按时间列出来的行为,他一直觉得她就是个把人当成数字的冷血魔鬼。但今天的白露让黎朔意识到,她现在就是一个摇摇欲坠的瓷娃娃。被一根软乎乎的蛛丝拉着,随时都有摔碎的可能。所以他也顾不得屠龙少年终成恶龙这种事了,当务之急还是知道她的过去。

    一页页地翻过那些整理成报告的她的过往。黎朔刚消下去的鸡皮疙瘩又起来了。他很难想象这些冷冰冰的、公式化的文字后面埋藏着她多少真实的、鲜活存在的痛苦。

    黎朔其实多多少少是有些顾影自怜的,总觉得自己过得很惨,所以那些活得很健全很阳间的人没资格对着他指手画脚。白露那时候说自己是他的老师还真一语成谶了。和白露的相处——尤其是被她揍的那次——让他这种心态发生了些改变,他从“看着像是有钱人家的小公主的白露居然家庭也不幸福”这件事被教会了一个道理:不是所有看着健全人都真的健全,有为了虚荣心、适应社会、不让别人担心什么的而装的可能性。

    说起来,最开始的时候他对白露的心动真的蛮肤浅的,他以前懵懵懂懂地也对女生有过好感,但并没有什么实际行动,白露是第一个对他的吸引强到让他想要做些什么的异性,而且身份的悬殊和她的拒绝激起了少年人某种隐秘的胜负欲。那天他又打了李桦,叛逆地在雨里跑走,除了因为这群迂腐的大人生气,心里确实有种青春期那“我与全世界为敌我好酷”的感觉。白露追上来说相信他的时候,黎朔看着不耐烦赶她走,但其实是期待她能再追上来的。黎朔就像只雨里被她捡回来的野狗,不懂得控制自己的脾气,将她咬得遍体鳞伤。他知道自己错了,又拉不下来脸道歉,白露要走的那天只敢远远看着目送她。本想着英雄救美耍下酷的,结果反而被白露给帮着洗刷了冤屈。黎朔看着她,她早有准备,是不是就意味着:她一直是相信他的?原来一个人与全世界为敌什么的没那么爽,最开心的还是有个人完完全全地信任你。只是热烈的爱情才刚冒出个头,就被她当时的“男友”挫伤了。好在黎朔就是那种打喜欢的游戏哪怕再难也会反复打到最高难度无伤通关的人,他对她就是执着,从教师名册上看了她生日后还做了陶瓷小人日日夜夜等她。对她的喜欢越来越深后,黎朔想看这个看着总是有点难过的女孩笑起来的样子,于是带她去了游乐园。再后来就被她带去听了那场叫他会错意的歌剧。

    说来也巧,那时候给白露做手工生日礼物时,他觉得白露的小人一个人在上面显得好孤零零的,于是又做了只小狗上去,当时他没想太多,没想到自己后来真做了她的狗......

    其实黎朔有觉得自己和她认识以来已经变成熟了很多,但是眼前的文件让他重新审视起这点。他至今也一直在索求她、消耗她、被她包容,怪不得一直被她当成小孩子。她自己都只有那么多,却还是应许了他。

    黎莲说得对。白露一点也不爱他,但又是世界上最爱他的人。

    是时候了。收起那些稚气和任性,变得“成熟”。不是为了和她身边的那些人攀比,不是为了那些被激起来的自尊心,只是为了她,而已。

    黎朔重新戴好头盔,在深夜的冷风中成为一个真正的成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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