壶再斟一盏,怀念道,“以前……”以前这样的夏日,他常会和朋友们去夜市吃烧烤卤味、就着五香的毛豆喝啤酒讲笑话…… 长叹一声,“以前啊……” 福康安以为善保是想到往日的伤心事,安慰他道,“以前都过去了,别在想了。”多想想以后吧,咱俩的以后。福康安又是期待,又是担心,善保到底有没有开窍呢? 善保笑了笑,错开福康安的眼神,自饮道,“汉帝重阿娇,贮之黄金屋。咳唾落九天,随风生珠玉。宠极爱还歇,妒极情却疏。长门一步地,不肯暂回车。雨落不上天,水覆难再收。君情与妾意,各自东西流。昔日芙蓉花,今成断根草。以色侍他人,能得几时好?” 这首诗,犹如一记戒钟敲震在福康安的心头,嗡的一声,恶灵退散,福康安顿时什么旖旎心思都没了。 善保知道了? 福康安盯住善保那双明若秋水的眼睛,是的,善保素来机醒伶俐,自己的心思并没有刻意隐藏,一直盼着善保能开窍,他没有不知道的道理。 这,这算是他的回答? 除了眼里的诧异,福康安没有半分失态,脸上的表情更是不动分毫,绝对没有qy剧中男主角求爱不成,死握人家肩膀鬼吼质问,“我这样爱你,你为何不爱我?”的狗屎情节。 善保倒有些佩服福康安的定力。 福康安对他周到的照顾,就是亲兄弟也就如此了;福康安对他有这种心思,却能在他醉酒时把持住本心,秋毫无犯,即便善保对福康安无意,心里也有几分歉疚:福康安对他真不算坏。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善保若无其是的一笑,“古来女人多薄命,福康安,我看你也是个喜新厌旧的,热河随驾起码得大半年,你那两房妾室都没带来,是不是有了新人?” 屋里没其他人,福康安缄默,良久方轻声黯然道,“什么新人旧人的?我有没有新人你不知道么?不过是妾室,那是皇上赏的,我能不要?你说女人命薄?男人也有多少无可奈何呢?生于世上,谁能事事如意顺心?陈皇后命薄,不一定是汉武帝喜新厌旧的原因,史书记载,自娶陈后,汉武帝十几年,身边并无其他妃妾,专宠一人。可惜陈皇后无子,寻常人家尚讲究,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何况皇家?汉武不见得对陈皇后没有感情,只是陈皇后要求的是‘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这在皇家,简直是笑话。自古帝王,三宫六院是规矩,后宫妃嫔,有恩宠,无专宠。其实想想,陈皇后有十几年专宠的岁月,自她被废,后宫有几个女子能及得上她当年的所受宠爱,卫子夫被废,钩弋夫人被鸩,相比她们,陈皇后却能在长门过着清静岁月度过余生,亦是幸事。《长门赋》也不是陈皇后重金邀司马相如所作,不过是后人杜撰,为陈皇后一哭罢。可是须知,陈皇后在天之灵怕不愿看后人拿她屡屡说事、长吁短叹、作此哀音?” 福康安心里别扭,发泄一通才稍稍好受些,叹一口气,举杯道,“来,咱们干一杯。为了薄命的陈皇后。” 善保生怕福康安受了打击,借酒消愁什么的,哪知福康安并未多喝,只浅饮几盏,便命人上饭,与善保好好的吃了一餐。又在善保院里消磨了半夜,才如往日般,回隔壁自己院儿休息。 倒闹得善保没了主意,福康安听懂他啥意思了吧? 福康安躺在被子里郁闷,这杀千刀的李太白,没事儿写什么“以色侍他人,能得几时好”,真是吃饱了撑的! 善保也是大大的狡猾,念什么鬼诗来噎他!枉自己忍得挠心抓肝,就是昨天善保喝醉了,他都秋毫无犯!他正年少气盛,心爱的人光溜溜的在自己怀里,哪是好忍的,可就是怕善保醒来生气,硬是忍了一夜,坐怀不乱,说的就是他这样的君子。 今天就翻脸不认人的来给他念“以色侍他人”的金箍咒,哼,早知如此,昨天真该色了他! 福康安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烙饼,思量着主意,哼,三爷可不是说甩就能甩的!咬牙下了回决心,一直到深夜才辗转入睡。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