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幻珠是非常心疼丈夫的。 她至今记得他退位前,孤寂地跪在凌晨的迷雾中,轻声问着:“好像从我出生起,这一切都是一场梦。 好像我争取了,不争取了,梦境永远都是这样子,并不会因为我的努力而改变。 即便我成为帝王,即便我做出正确的判断跟决定,心疼的亲人再也回不来了,还有另外的至亲非要跟我作对。 其实我大可以什么都不管,你们想干嘛就干嘛,你们想如何发展就如何发展。 反正这就是一场梦。 反正我做与不做、争与不争、看与不看都不可能改变梦境,那就这样吧。 那我就不再浪费自己的生命,去做我认为正确、可是在你们眼中却觉得我是自以为是的事。” 祁幻珠也是非常心疼儿子的。 但是,儿子总要长大,总会长大,如果不对他狠一点,又如何能有如今的杰布大帝? 更何况,丈夫自从搬进了幻天阁,每天除了打坐诵经礼佛之外,一言不发。 他吃了整整十年的素,最近才开始吃点荤,还是流光说他身体需要,为了他的健康大家逼着他吃的,吃他们自己湖中养的鱼,自己院里养的鸡鸭。 他抄了十年的经,每一页都用小楷沾着金墨细心誊写。 他整整十年未开口说过一句话,未有过任何表情。 他陷在自己的情绪里,自我封闭。 他时常一个人对着日出或者夕阳,站在床边、站在竹林下、站在湖边,一看就是很久很久。 他好像在等着什么,又好像永远都等不到了。 祁幻珠曾经害怕丈夫是不是得了忧郁症,她十年寸步不离地守着他,生怕他一个想不开就与世长辞了。 虽然他们看起来在幻天阁与世隔绝,可是,他们过得也很苦,很苦很苦。 瑾容夫妇早上睡到八九点才起来。 从房间里洗漱、换衣出来,就看见洛杰布欢喜地坐在石桌前,他对面是洛天凌,父子俩正在对弈下着围棋。 瑾容也是极其难得才能有幸见一回洛天凌夫妇。 他立即上前跟他们打招呼。 祁幻珠笑着让他们现在餐厅吃饭,吃了再出来玩,于是他们便回屋享用早餐。 阳光将斑驳的光影摇落在棋盘之上。 洛杰布还是跟小时候一个脾气,争强好胜,而洛天凌的棋永远看不出他下一步想要做什么。 父子间对弈,输的永远是儿子。 即便如此,洛杰布还是很开心。 他想着以后都能留下来,或者以后都能常来,他所有的愿望都充斥在那双漆黑的瞳孔中。 但是洛天凌始终表情淡淡,仿佛根本没有看见他眼中的希冀。 幻天阁里的日子,总是过得很慢,仿佛进了这里,时光都会变得很慢。 不需要忙忙碌碌去做点什么,只需要一壶热茶,一卷好书,一盘棋。 大家中午在湖边钓鱼,在菜园挖野菜,自己动手做饭做菜。 午餐后,洛天凌夫妇照常回房午休。 洛杰布不乐意,不想让他们睡觉,就想让他们一直陪着自己玩,可是晏北笑着道:“老爷夫人年纪都大了,他们现在的生活状态非常有规律,而且已经生活了许多年了,陛下等等,一个午休而已,很快就过去了。” 洛杰布信以为真。 可是一整个下午,都不见洛天凌夫妇出来。 晏北又笑着道:“老爷跟夫人每天下午,都会在楼上的佛堂里念经抄经,陛下如果感兴趣,也可以上去抄写经书。” 洛杰布是个无神论者,他小时候就知道父亲床头总是放着一本佛学方面的书。 于是银牙一咬:“我抄经!” 瑾容夫妇也手拉着手一同上去。 二楼的佛堂里,光线不是特别明亮,里面的风格有些偏日式。 一张张矮脚桌宽大而且很长,每张桌子前面都摆着入定的蒲团,经书,笔架,还有宣纸跟金墨。 秦玖玖坐下后,望着认真誊写经文的祁幻珠,笑道:“伯母,我想为腹中孩子祈福,抄哪一种?” 祁幻珠放下手中笔,笑着给她递了一本。 佛堂前,供奉着许多菩萨。 香火从未间断过。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