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皮taxi从门口坐满了皮带上挂着钥匙串阿公的凉茶铺边经过。城中村握手楼和握手楼的间隙中窥见的一小线天空。摆着发财橘的街边,羊杂、肠粉和烧鸭的香味混杂在一起。周末在白家那个诸多权贵云集的小区附近的绿地上露营、野餐、骑行的人总是很多。 她在这里留下了许多记忆,遇到了许多改变她命运轨迹的人。 “到了哦,小朋友。” “谢谢叔叔。”白露付了现金,没要找零,下了车走进公墓园的小楼里。里面坐着一个穿着背心短裤的老爷爷,在上了锈的电风扇吱吱呀呀的摇头声里看着手机。他看到有人走进来,戴上老花镜看了好一会。 “啊,是你啊,白露。”他认出白露,笑眯眯地招招手,“你快五年没来过了吧?我记得那时候你说要出国去读大学。” “嗯。龚伯,我回来了。” “回羊都啦?” “没有,在平城。”白露说,“......来看看她,清明节嘛。” “来来。”龚伯对她招招手,领着她往后面去。那里面是数个被划分成一格格的巨大黑金色木制柜子,靠墙也是、摆在房间中央的也是,以往白露每年来这里都觉得像是在走迷宫。 “是这个吧。”龚伯摸了摸反着光的脑袋,“孔——小——兰。欸,是了。她也不是你亲妈,你这一年年的,来得倒比好多亲生的勤快。” 白露只是笑笑,接过骨灰盒后沉默了一会:“阿伯,她家里人还是没来过吗?” “没呢。”龚伯叹了口气,“也不知积点阴德。” 白露自己挣到钱后是想给孔小兰买个墓地的,一直放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奈何买公墓需要持有火化证明,孔小兰的证明在她娘家那儿。本来他们是不想要的——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嘛。奈何真正的乌山是个孤儿,孔小兰娘家不接估计就要给白露了。白露在村子人眼里可是灾星般的存在,她娘家人怕晦气传染到祖上,就还是收下了火化证明。后来白露初叁的时候被公墓的人联系上,说骨灰的寄存费欠了好久,但联系不上孔小兰的娘家人,再这样下去只能处理了。白露匆匆赶过去交钱——真不贵,一年50。她后来清明节瞒着白家人来的时候,都会交上当年的寄存费。当时准备离开去英国的时候更是一口气交了十年份。 白露在公墓附近买了纸钱和香,找个地方给她烧了,又端着骨灰盒回去。 龚伯看着她,带笑:“稳重了不少嘛,人还得读书、多去外面长长见识。你是不是换号码了?之前那个好早就打不通,还想着给你发个贺年短信。” “是换了。”白露顿了顿,拿出一摞现金给他,“阿伯。我以后......可能没法来了。这些钱您收着,逢年过节的,麻烦您帮着烧点东西给她。” “你咋了啊?”龚伯惊了一下,“该不是生什么病了吧?” “您不能盼我点好的?”白露哭笑不得,“我之前不是在国外,当时谈了个男朋友,已经准备和他结婚移民过去了。以后有了孩子,回来怕是不方便。” “这样。我说老天爷怎么不长眼,好人没好报。”龚伯松口气,把钱往她手里递,“这钱哪要这么多?拿回去拿回去。” 白露没接:“要是有墓地,位置哪怕差点,也劳烦您帮忙安排一下,余的就当孝敬您老人家了。她家里人大概率是不会来了,我还是想她有个能安安稳稳呆着的地,不用再......被关在小小的房间。” “也行。她情况特殊,回头我找人商量商量。”龚伯叹气,“这事儿交给我吧。你给我留个联系方式?有进展了通知你一声,你也好放心。” “大概率联系不上我,您到时候打这个——”白露准备写号码的手停住了,又放了笔,“算了......算了......都交给您吧。要是实在不行,您也不必自责,钱照样花着,我现在不缺这点。” 龚伯也不推辞了:“行。我肯定尽力办。” 白露感激地对他笑一下:“我......走了。您一定保重。” 那张只写了两个数字的纸被她揉成一团,攥进手里。 * 她用钥匙打开生锈的铁门,满手的红锈,闻着有股子血腥味。快五年无人居住,别墅的院子里杂草丛生,玻璃也脏兮兮的,开门的瞬间一股潮潮的灰尘味刺得她直咳嗽。 玄关处摆着一张叁口之家的合照。白露伸手擦了擦上面的一层灰,看到叁张熟悉的脸淡淡微笑着。有次她上学回来后发现了它,很知趣地当做没有看见。 她将相框换了个方向,背对着她。 厚厚的一层灰到处都是,掉了下来的美式钟摆碎成一地玻璃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