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顾长宁收起了悲态,将那些碎片肃穆地装进原来的盒子里,眼底透着让人胆寒的凉意,“把墨旗带过来。” 墨岩被这语气中的恨意威慑得愣神片刻,心惊胆战地从地上爬起来,赶紧将重伤的墨旗带到房里。 墨旗虚弱地跪在房间的正中央,似乎明了缘故,面色上却并没有害怕,只是盯着顾长宁,微微俯身一拜,道一声:“殿下。” “你难道不觉得内疚吗?”见他这副理直气壮的模样,顾长宁恨不得将他剥皮抽筋。 “墨旗不知该为何内疚。我所做的,哪一件不是为了梧国?哪一件又不是为了殿下您?殿下您为了一个背叛过您的楚晏,迟迟不肯下决心攻城,才应该内疚!他们一个个都是为了坏您大计,我反而才是对殿下您最忠心的人!” “你不是对我忠心,你是对皇帝忠心。”顾长宁并没有被他这些义正辞严的话绕进去,一针见血地戳穿了他。 底下的墨旗咳了几声,冷笑着道:“殿下,您不过是质子,若不是我千里迢迢接您回来,还给您安排了这样名正言顺的仇恨,您又怎么会坐到如今的位置呢?您的荣华,难道不是借着我给您铺的路挣来的吗?” 顾长宁还是第一次发现一向谦卑的墨旗居然是这般无赖又倨傲的人。 他更不能接受的是自己居然被这么一个人耍得团团转。 他疯魔一般地大笑起来,笑得苦涩又讽刺,既是笑权谋的狠辣,也是笑自己的愚蠢。 是皇权的贪欲,是荣华的诱惑,也是慕强的野心,更是生存的逼迫,仇恨的蒙蔽,每个人犯下一件,然后都递进了他手里,成了他将楚晏的真心凌迟处决的那把利刃。 正史记载,皇子顾长宁贴身侍卫墨旗,重伤不治。此后皇子顾长宁命三军停战,班师回朝,大军立于城下,梧帝兑现太子之诺。回京第二日,梧帝旧疾复发,当夜暴毙,顾长宁继位,与姜国新帝和谈,以续楚晏永世长宁之愿,此后退还被占城池,两国停交战,通商贸,称「玉碎长宁」。 一年半后—— 正值盛夏,姜都青石板的长街上,来自梧国的商货也随处可见,稚童们捧着新采的莲子也出来叫卖,处处是热闹平和之景。 要是楚晏能看到这一幕,该做何想? 顾长宁远远地望着长街的尽头,人群里闪过一个松绿色的身影,行姿步态也偶尔与楚晏相似,但一回眸,那份「相似」就又破灭。 他苦笑。 自楚晏走后,他见人海中的每一个,都像他。 “公子,这会儿日头大,您逛了这么久,不如先回去?”墨岩从身侧撑着把伞,给他遮阳。 这次是为了跟楚源谈新商路的事宜,交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