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的那三天过得很快。 狄喧走出英语考场的时候,视线里掠过一个熟悉的背影,长发,牛仔裙,抱着一束淡黄的花,扭头四处找着,发卡在阳光下一闪一闪。 耳边此起彼伏的欢呼与笑声,他逃也似的离开了考场。 当天下午狄喧就找到了一份兼职,在市中心某个高档小区送快递。他还没看完招聘信息,一个穿着黑红工作服的男人就开口留下了他。 工作很轻松,就是把快递放在业主家门口,按个门铃,拍个照表示送到就行。楼里有电梯,空调,业主开门时看见他,还会礼貌地笑。 【江慷年:笑?看见快递小哥这么帅,是我我也会笑:P】 晚上,狄喧坐在鄞老师家的沙发上,犹豫着用小灵通编辑信息,想问江慷年借点钱租房子,从鄞老师家搬出去。 信息还没发出去,小灵通“嗡嗡”两声。 【江慷年:我没考英语】 【江慷年:她把孩子打了】 狄喧握着塑料块一样的小灵通看了好几遍,指甲摁在按键上,软中带硬地凹陷,以为他在开玩笑。 心砰砰地跳到嗓子眼,视野周围发虚发白。 这时鄞波走过来,捧着只杯子坐在沙发上。 狄喧身体右侧凹陷下去,恍惚地想,他和江慷年可能是一高这届最失败的几个学生。 一个和妹妹做爱,不想回家。 一个在外鬼混,错过高考。 鄞波吹了吹杯里的热水,电视机节目变换,微弱的歌舞声在小小的客厅盘旋。 狄喧把小灵通收进口袋里,听见鄞波把杯子里的水吹了又吹,犹犹豫豫地问: “……你不打算回家了?” 他扭过头,看见鄞波盯着电视,瞳孔里映着红绿的舞台光。 狄喧“嗯”了一声,低下头,“这几天谢谢老师,我找好了房子,明天就搬出去。” “从此以后就靠自己,自力更生?” 鄞波喝了口水,嗓子都润了些。 狄喧看见电视上的舞蹈演员翻了个筋斗,听见鄞波极轻的声音,夹在歌舞声中,像是在黑板上“笃笃”写字的粉笔。 “老师知道你们家的情况复杂……如果你父母打定主意,不给你出学费,老师认识一个基金会,专门为你这样自食其力的孩子提供帮助,如果你需要的话,我明天去帮你申请一份材料。” 狄喧眼眶突然发热发酸,喉咙口哽得难受。 老师,什么是我这样的孩子? 难以自控地对亲妹妹有性欲的孩子么? 爸爸和后妈不见得有多在乎他,但老师却是真心希望他过得好。 狄喧狼狈地伸手去摸额头,掌心擦掉眼角的泪,忍住哽咽开口:“谢谢老师。” 放下手时,鄞波正在看他,端着水杯,眼角笑出几条皱纹。 “老师这里,你想住多久住多久。” 狄喧憋住眼泪,再次重复,谢谢老师。 他绷了几天的那根弦“嚓”一声断裂,浑身的疲惫像是洪水般冲刷着神经,终于,可以闭上眼睡一会。 凌晨四点他接到电话,去市中心的一家酒吧接江慷年,被酒保拉着问要不要兼职。江慷年拍着他的脸夸他长得好看,狄喧先送他回家,然后直奔快递点。 正拉着快递车时接到电话,师母哭得连话都说不完整,他听了半天才反应过来。 鄞老师出车祸,死了。 死在帮他申请助学金的路上。 作者有话说: 哥外冷内心脆弱,妹是御姐orz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