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 “复一年。 “人们可能已经将她淡忘, “甚至忘记她是何时走的。 “但我却记得: “十月,永远是最残酷的时节。” 太阳已经完全消失,地平线上只剩下一层血红的薄雾。空气渐凉,栀子花的洁白瓣蕊上滴凝着晚露,好似一滴滴清泪。一轮半缺的黄月斜斜耷拉在枝头,夏虫孜孜不倦地泣鸣。 你忽然觉得很疲惫,缓缓挨着老头坐了下来。 “他会找到他的幸福的。” 盲眼老头浑浊的蓝眼睛上下打量着你,终于点了点头。 “没错儿,他会的。” § 盲眼老头离开了,不知云游到了哪个神秘的地方。 院子里的栀子花开了又谢,谢了又开。你和塔米照常忙碌,春耕、夏种、秋收、冬藏。 一晃儿,又是三年。 你用攒起来的积蓄买了一架箜篌,在星子下弹奏的时候,仍旧会想起那些遥远的人和事。星星仍旧眨着眼睛望向你,好像在说,你一个人在那里,我们在这里,在一起。 于是,你伴着琴声,一遍遍在心里默念他们的名字。 那些你深爱过,也深爱过你的人的名字。 塔米静静听着,有时候低头擦掉一两滴眼泪。 秋天,架子上的葡萄结了一茬又一茬,好酒酿了一桶又一桶,院子里的小羊羔多得开始装不下。 塔米就跳上小板车,装上酒,拴着羊,拉到集市上去卖。她年幼时被以前的主人割了舌头,能听不能说。但设拉子的田园农舍与皇都的琼楼玉宇不同,现下的风气更与那时不同;集市上的人都认得塔米,没人欺负她不会说话。 她咿呀比划着,要你留下来看家。 家其实没什么好看的。升平治世,哪儿有什么小偷强盗? 你拿了本书,坐在庭院的葡萄藤下,一边看,一边给女儿织毛衣。你的小艾莉亚,如今该六岁了,该读书写字,弹琴画画了。 她还记得你的样子吗?还会说你教给她的家乡话吗? 她过得,还好吗? 秋日午后的太阳暖融融的,你在不知不觉中睡了过去,书盖在脸上。 半梦半醒之间,你听见院门打开的咔嗒声,却没有关门的声音。你迷迷糊糊提醒塔米。 “别让羊跑出去。” 门被关上了,但院儿里许久没有传来脚步声,也没有小板车的声音。 你又唤了一声。 “塔米?” “塔米还在集上。酒都卖完了,羊羔还剩两头。” 是个男人的声音,比你记忆中的清越更显浑厚,好像一坛美酒,愈久愈香。 你猛地坐起来。书砸痛了脚也没注意到。 § 塞卢斯说,他找到了达里奥斯,想交给你处置。 “他跑到了亚述,后来又去了更远的西方。抱歉,我的小鸟,这么久才把他带到你面前来。” 你望着他一人一骑,不像带了什么人来的样子,疑惑地眨眨眼。 “在皇都。我的小鸟,你愿意和我一起回皇都吗?” 你垂眸,忽然想起艾莉亚的小脸,点了点头。 他要抱你上马,你握住了他的手。 “等等,我取样东西。”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