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锦秀醒来时,发觉自己还在流泪。 他从未如此失控。 梦中的恐惧如附骨之疽如影随形,让他无法自控、不能自已,却又说不清、辩不明到底是为何而恐惧。 冰冷的手指落在他的眼尾,拭去了那一点湿润。 黎锦秀费劲地想要抓住那只手,四肢却绵软无力,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意识到这一点时,幻境中被那如钢索铜丝的蛇尾死死勒住的痛感顷刻间又席卷了回来,黎锦秀冷颤了一下。 他不会真的……四肢残废了吧……? “别怕。”黑暗里,伊青温和地吐出安慰的话语。 黎锦秀的泪水失控,声音不自觉颤抖:“……我……” “你没事。” 伊青隔着被子将他抱着起来,让他横卧在了自己的怀中。伊青知道,这个姿势对黎锦秀来说,很有安全感。 被严密地包裹着,黎锦秀惊慌不定的心缓慢地平静了下来,手脚也开始恢复力气。他靠在伊青的怀中,缓慢地调整呼吸和情绪。这是他的房间、他的床,盖在身上被子也是熟悉的意制埃及长绒棉。黎锦秀知道,应该是伊青将自己带出来了。 他回忆着失去意识前的事,声音嘶哑地问道:“……现在几点了?苏棠春呢?” 他真的杀了那个蛇鬼吗? 黎锦秀并不确定。 “晚上七点。” 伊青回答:“苏棠春没事。” 七点……黎锦秀记得自己进入幻境,是晚上十点左右,现在已经是第二天了。 “她人呢?还有里面那些人……”黎锦秀又问。 张无有、困在幻境里的玩家、雀儿…… 伊青道:“张无有和苏棠春在医院。其他人,有些醒了,有些没有。” 黎锦秀陷入了沉默。 虽然已经料想到了这个局面,但是知道了结果,黎锦秀仍是觉得胸腔像是堵了一口沉闷的气。 “霍霖漓呢?”黎锦秀问。 伊青回答:“叛主之徒,死于奴契。” 黎锦秀疲惫地闭上双眼:“请您将金子烛也带走吧。” 他总觉得,这一切的一切,源头都要追溯到金子烛。谁知道他在网上发布叶澜芝的消息的时候有没有提及张无有。 伊青沉默了片刻,说:“金子烛必须留在你身边。” 黎锦秀睁开了眼睛,脱口而出:“为什么?!”他的情绪变得激动,胸口起伏,拉扯着胸前伤口,又一次带来了撕裂般的痛感。 他讨厌那个人,也没办法管好他,为什么伊青非要将那样一个祸害留在他身边! 伊青隔着柔软的被子抚摸他颤抖的肩膀,安抚道:“我会帮你把他关起来,但他暂时还不能离开。” “因为金子烛的罪孽,不在过去。” “什么?” 黎锦秀无法理解。 “无论在何处,金子烛都会继续犯下罪孽。”伊青语焉不详地解释,“……而你是最后一个受害者。” 最后一个受害者? 虽然弄不明白金子烛到底做了什么、又会做什么,不过照这样说来,伊青和之前一样,也是为了利用他。 这么想着,黎锦秀蹙起的眉头反而舒展了。 伊青的直白给黎锦秀带来了些许隐晦的刺痛,但更多地是释然。一直以来,伊青又是帮他、又是救他,如果这位阴官什么都不求,黎锦秀反而觉得落不到实处——撇开那些他和伊青之间还理不顺的情感。 “我明白了。” 黎锦秀又仔细回忆了一下,自己之所以卷入王福贵的事情,也是因为金子烛。金子烛还真是所有一切的开始。 不过他走到今天,也不能怪金子烛。 是因为他没有听从阿完“看破不说破”的劝告,他问了伊青的名字,还主动地参与后来的事情,尤其是游戏这件事。 种瓜得瓜、种豆得豆,没什么可抱怨。 黎锦秀的情绪逐渐地平静了下来,变得有些冷漠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