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刘三吾的表情有些变了。 他缓缓的挣脱双手,定定的看着张信,“是,大家都有这样的心思,可谁都没说出来。唯有你,不但说了而且做了。只有你,当了出头鸟。” “我.......”张信呆立当场,哑然无声。 是的,所有人都这么做了,但没人说。所有人都这么想,但没人大声嚷嚷。所有人都是既想又做,却没人如他一般跳出来。 “我好蠢!”张信呆呆的说道。 旋即,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带泪疯笑,“不是我蠢,是同僚们对于我跳出来乐见其成,把我推到了台前。他们早就想好了,不出事皆大欢喜,出了事就是我这个出头鸟承担!哈哈哈,哈哈哈!恩师,怕是您,也是这么想的吧!” 说着,他双眼猩红,“怕是您,也是这么想的,对吧?” 刘三吾再次坐下,拿起酒杯一饮而尽,“我怎会那么想,我是主考,出了事难辞其咎!” “您说的好听!”张信冷笑道,“您教过皇上的,您是帝师呀!出了事,只要脑袋还在,早晚有返回朝堂的时候,对不对?” “为何全选了江南士子,没有选北人?您自己心里也清楚,若选的都是南人,那您这江南士林先师的名号就坐定了,是不是?” “您就是当世的大儒,所有江南学子见了您,都要规规矩矩的叫声恩师?” 啪,酒杯被放在桌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张信,老夫此来是给你践行的!”刘三吾也不恼怒,低声道,“都是读书人,体面些?” “我都快被腰斩了,一刀两断了,还要我体面?”张信疯狂呐喊,“死的不是你,你让我怎么冷静?” 说着,他站起身,攥紧了拳头。 突然,狱卒走到门口,厉声道,“张信,想吃苦头吗?再嚷嚷给你上家伙!” 一句话,直接打碎了张信心中的愤怒。 “您说的对,要体面!”他怔怔的坐下,“将死之人,没必要再受侮辱!”说着,端起酒,一阵狂饮。 刘三吾看着他,站起身,“这几日老夫就不过来了,身后事你放心!” 张信默然无声,直到狱卒打开牢房的枷锁,他忽然疯了一样,直接扑过去,跪在刘三吾的脚下。 “老师,学生不想死!”张信哭道。 “老夫救不得你!”刘三吾微叹。 “能,您能!”张信疯狂的呐喊,“您教过皇上,您是帝师呀?皇上不听别人的,也要听您的!您是帝师呀?” 帝师,读书人的最高荣誉。 正是因为他刘三吾,昔日在文华殿教过当今皇上读书。所以他才在这些年,成了士林的领袖。 可他真的是帝师吗? “帝师?”刘三吾苦笑,“太上皇也好,皇上也罢,可曾给老夫帝师的称号?”说着,摇头道,“老夫不过是命好,恰好赶上教导皇上的时机罢了!” “皇上心中,老夫不过是用来团结清流的中间人而已,真以为皇上把老夫当成老师,就错了!” “故太子在时,身边就有大批文臣,太上皇总是说那些书生把太子爷教得太呆板了。等皇上为国储时,你可见哪个大学士,如当初太子爷在时一般得意?” “帝师?呵呵,自欺欺人而已!”说着,刘三吾甩袖而去。 牢房中,只剩下张信如无魂肉身一般愣着定着。 刘三吾是皇上用来笼络他们这些清流的,他们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