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目光很是复杂,既有听闻珍宝的喜悦,又有闻而不得见的遗憾,当中夹杂着几缕若有似无的艳羡。 在此之余,还有对太子殿下博文广知的敬佩。 文房四宝不分家,书法画作亦关联。 稷旻说完研磨,顺口提了自己书房中挂着的那副江山社稷图。 这幅图除了构图大气磅礴外,最难得是用色。 据说,其中几种用色的原料,世间已难寻。 于是,稷旻成功的挑动了陈拓的注意力。 作画之人,喜爱颜色,也喜欢研究制作颜料的原料。 得知这副举世珍品就挂在太子书房,陈拓眼里的激动都溢出来了。 “殿下说的极是!但臣以为,这世上很多事情都不该轻易说‘绝对”,譬如这画作用色,不乏有人刻意抬价,便道原料灭绝。其实,哪怕原本用料真的举世难寻,只要持之以恒的研究寻找,总能找到替代!”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 玉桑原本在旁托腮聆听,听到这句时,嘴角轻轻翘了一下,像是赞同。 而这个小动作,被稷旻漫不经心飘去的目光尽数捕捉。 同一时间,这二人的反应,又被韩唯看在了眼里。 放在从前,韩唯是绝对不会将宝贵的时间浪费在这种场合。 可不知为何,远远瞧见玉桑与两个小郎君把酒言欢,好不快活,他就忍不住来掺和,意外遇上同行的稷旻,他也乐得在旁当个看客。 他觉得这两人都挺有意思,可目光转着转着,仍只转回她一人身上。 韩唯觉得自己有些着魔,偏偏控制不住。 “陈郎的话,孤只赞同前一句。”稷旻悠悠接话:“这世上很多事,的确不可轻易言‘绝对’,同样拿颜料原料来说,或许只有到了最后才会懂得,有些东西永远不能被替代。” “寻寻觅觅的结果,未必是找到了什么来替代,反倒是找到了所谓的举世难寻的原料,也才知道,什么难得不可得,不过是借口。凡持之以恒,真心寻求,没什么是得不到的。” 陈拓和邹寻神情肃穆,听得认真极了。 不愧是太子殿下,寻常谈话,竟也能道出这般深邃的道理。 玉桑将二人反应看在眼中,心中百感交集,全因稷旻一人生。 还太子呢,幼稚不幼稚。 韩唯看向玉桑,见她娇颜明媚,目视前方远景,轻轻咬唇,像是要笑又忍笑。 就在这时,山亭中又走进来一人。 江薇作风风火火状冲进来,谁也不看,只盯着玉桑,上前就拉她:“你怎么在这啊!找你半天了!快走!” 刚一动作,飞鹰厉声呵斥:“大胆,殿下跟前竟敢放肆!” 江薇虽是豁出去了,但这个一鼓作气程度明显不够,飞鹰一吼就有衰竭之势,不得已看向稷旻,作出刚刚发现的样子,惶恐着跪下:“臣女无状,请殿下恕罪。” 玉桑一看就知江薇是来救她场,她眼一沉,冷飕飕朝飞鹰瞄了一眼。 从益州开始到现在,飞鹰和黑狼对玉桑已经有了一个很深切很透彻的认识。 她是殿下一边喊打喊杀又一边小心翼翼捧在手里头的人,惹不起的。 霎时间,飞鹰威武折半,迎上玉桑的目光里染了几分不自知的小心翼翼。 这个……真不能怪他,是他职责所在啊…… 玉桑当然晓得,这一眼也就表个态出个急火。 她当即起身,还没跪,稷旻已和声开口:“薇娘子来寻玉娘子,想必是有什么急事,起来说话吧。” 玉桑这才瞄了一眼稷旻,稷旻说话时就看着她,当即露笑。 可也只是短短一眼,玉桑收回目光,将江薇扶起来:“姐姐找我何事?” 江薇张了张口,脑子终于转起来了:“图纸!祖父找不到图纸了,是你收拾的!你得去找回来!” 玉桑闻言,转头看向亭间众人,最后落在稷旻身上:“殿下……” 稷旻今日的亲和力突破天际,都不必她说,他已竖手阻止:“江太傅负责治漕一事,图纸至关重要,玉娘子还是快些去找吧。” 玉桑又看向自己座前的小案:“那这些……” 一只修长干净的手拿起她誊写的本册,捧在眼前细细欣赏。 韩唯一目十行,旋即点头:“玉娘子细致周到,整理的又快又好,胜过署中文官百倍,倒也不必急于一时,这些东西,本官会代为收捡,稍后再交给娘子。” 玉桑本就是在帮韩唯整理,这些东西过她之外的人手也不合适,韩唯主动开口,倒不失为一个合适的选择。 玉桑打定主意抽身,遂对韩唯颔首一笑:“那就有劳韩大人了。”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