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你带着她,安然离开太安城。” 不知何处,似在耳畔,又似在天边,响起一声叹息,然后说出一个字,“好。” ———— 这一天,离阳皇帝赵篆手捧玉玺,亲自出城请降。 纳降之人,不是刚刚称帝一旬时光的赵珣,甚至不是燕敕王赵炳,而是世子殿下赵铸! ———— 早年赵铸与陈芝豹一行人离别之后,张高峡在山顶上最后对赵铸说的那句话,她果然说到做到了。 很多年后,在那个祥符年号改为阳嘉的冬天,她已经是离阳新朝的皇后。 已经改为太平城的京城内,在那座依旧没有改名的武英殿,那名身材修长的青衫男子腰佩凉刀,浑身浴血,缓缓走入大殿。 身后有一袭白衣,她腰佩春雷绣冬双刀,帮前者守在大殿门口,殿外是黑压压的数千禁卫铁甲。 已经贵为皇后的她,在那一天仍是仗剑而立,就站在大殿之上,拦在两个男人之间。 一个是世间身份最尊贵的男人,一个是天下最无敌的男人。 曾是最要好的兄弟。 前者要杀后者,只是没有成功而已。 后者在步入大殿的那一刻,就将那柄凉刀放入刀鞘,这个动作,充满了不加掩饰的浓重嘲讽。 他的视线越过女子身形,没有说话。 身穿龙袍的新帝赵铸从龙椅上缓缓起身,一步一步走下台阶,挡在张高峡身前,与那个男人面对面对视。 张高峡颤声怒斥道:“徐凤年!你难道真要再次天下大乱?!你知道北凉和中原要枉死多少将士百姓吗?!” 那一袭青衫根本没有理睬这位母仪天下的女子,只是安静望向那一袭龙袍,问道:“为什么?” 赵铸平静道:“小乞儿想请你喝最好的酒,可皇帝赵铸想永无后患,赵室子弟高枕无忧。就这么简单。” 那人笑了笑,又问道:“就不能坐下来,喝着酒,好好说?” 赵铸摇头道:“这就是为什么现在我赵铸能穿这件衣服的原因。” 看到那人伸手握住刀柄,赵铸只是闭上眼睛,纹丝不动,束手待毙。 张高峡刚要想向前冲出,她被赵铸一把死死攥住手臂。 脸色苍白的她五指松开,长剑颓然坠地。 是啊。 一座京城,数百位高手,整整三万铁甲,都不曾拦住他,她张高峡又如何阻挡? 她同样闭上眼睛,只是双手都握住了自己男人的手臂。 不知何时,她仿佛察到皇帝陛下向后踉跄了一下,好似被人一拳锤在胸口。 她猛然睁眼,转头后只看到赵铸一脸茫然,却毫发无损。 而那个人收起拳头已经转身离去,轻声道:“以后善待北凉,我会在京城以外的地方看着你的,小乞儿。” 那个男人和那位白狐儿脸,一掠而逝。 赵铸低下头,哽咽道:“小乞儿错了,真的错了……” 除了她,已经无人听。 ———— 江湖从此去,一蓑烟雨任平生。 此生转身后,也无风雨也无晴。 金戈铁马。 写意风流。 慷慨激昂。 波澜壮阔。 浩然正气。 书声琅琅。 珠帘叮咚。 天下太平。 ———— 京城外,两骑远行。 一场鹅毛大雪纷纷落人间。 白狐儿脸问道:“不后悔?” 青衫徐凤年微笑道:“只为北凉问心无愧。” 白狐儿脸满脸怒意,“可是你让我很失望!” 徐凤年脸色温柔,转头笑问道:“那怎么办?” 白狐儿脸冷哼一声,没有看他,破天荒有些脸红,用天经地义的语气说道:“徐要饭的!你做我的媳妇!” 徐凤年朝她伸出大拇指,“技术活儿!本世子殿下,必须赏!” 白狐儿脸伸了个懒腰,嘴角偷偷翘起,气乎乎道:“可是我的媳妇的媳妇,有点多啊。让我数数看,姜泥,陆丞燕,王初冬,红薯,青鸟,裴南苇,呼延观音……” 她一直数下去,怎么感觉就没有个尽头? 某人抬头望天,“咦?好大的一场雪啊!好像跟当年咱们刚遇见的那次,差不多大小。” 她忍住笑意,也跟着抬起头,轻声感慨道:“是啊。” 大雪之中。 比起当年的一把绣冬,一把春雷。 如今多了一柄凉刀。 雪中的江湖,以他们而起,又以他们而终。 善始且善终。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