裁官,分别为担任翰林院学士多年的吏部尚书殷大人,洞渊阁大学士严大人,还有门下省左散骑常侍陈大人,黄门郎严池集、宋恪礼,还有祥符元年殿试的一甲三名,李吉甫、高亭树和吴从先三人,这些年轻俊彦,皆可担任分房阅读之职。” 司马朴华习惯性伸出两指捻动胡须,小心翼翼权衡利弊,最终点头道:“这份人选,天衣无缝,三郎不愧是三郎。” 晋兰亭一笑置之,云淡风轻。 司马朴华悄悄斜瞥了一眼身边的这位京城风云人物,好一个以退为进! 原本对晋兰亭已经不太看好前景的老尚书突然一咬牙,压低嗓音道:“三郎,你且放心,等我致仕还乡之日,便是三郎在礼部更进一步之时。” 晋兰亭笑而不语。 司马朴华轻声道:“三郎,我家中那两个不争气的孩子,以后可就交给你了,务必多加照顾啊。” 走到视野开阔处,晋兰亭抬头望向远处绵延不绝的宫殿屋脊,平静道:“如果我真有那么一天,司马家一门两尚书也不是没有可能。” 领略其中深意的司马朴华会心一笑,并未当真,却也满怀憧憬。 ———— 齐阳龙和桓温并肩走出一段距离后,随着齐阳龙走向常山郡王赵阳,坦坦翁也分道扬镳,走近陈望。 因为那个目盲读书人,心情不佳的老郡王显然没想到中书令大人会主动接近自己,一时间有些措手不及,这位论春秋军功其实比阎震春杨慎杏还要高的宗室勋贵,面对比张巨鹿桓温还要高出一辈的老人,到底还是心怀几分敬畏,文武相轻这种事情,不能套用所有人。 齐阳龙笑道:“常山郡王,先前你不该与陆诩说那些言语的。” 一提到那个年轻读书人就来气,常山郡王不以为然道:“那小子难不成还能去皇帝身边告状不成?再说了,这点芝麻绿豆大小的事情,陛下也没那份主持公道的闲情逸致吧?” 齐阳龙指了指自己心口,叹气道:“我们读书人啊,心眼小得很。” 常山郡王哈哈大笑,“齐大人你这话说的,世上哪有如此糟践自己的读书人。” 齐阳龙打趣道:“要不然为何古话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常山郡王愕然,恍然道:“齐大人这么一说,本王就弄明白了,跟咱们武夫是不太一样,咱们啊,都是今日仇便今日了,从不隔夜。” 齐阳龙没来由感慨道:“历朝历代立国之初,庙堂上都是文武并济的气象,最终亡国之时,都是满殿文臣肆意高声,武臣唯有嚅嚅喏喏。” 常山郡王纳闷道:“嘿,本王起初还以为齐大人是帮着那个姓陆的小子,现在有些迷糊了。” 齐阳龙笑道:“入京之前,还不觉得什么,如今越来越觉得朝堂之上,像常山郡王这样的武人,太少,实在太少了。” 老郡王收敛神色,“齐大人有话直说,再这么云遮雾绕,本王这心底可真就半点都不踏实了,还不如直接骂本王几句来得痛快。” 齐阳龙摇了摇头,大踏步离去。 ———— 门下省两位大佬,桓温和陈望走在一起,两位除了公务来往,其实谈不上太多私交。 桓温开门见山道:“陈望啊,说出来你别生气,虽然你和那个孙寅都是北凉出身,可其实我这个老头子并不喜欢你这个人。” 陈望似乎毫不奇怪,柔声笑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坦坦翁真性情,自然喜欢与孙寅交往,像我这种喜怒不露于色的家伙,官气匠气太重,身上雅骨不足几两重,坦坦翁生不出亲近之心,也在情理之中。” 桓温举目看着前方不远处,就有严杰溪与韩林走在一起,而蔡楠刻意与唐铁霜撇开距离,种种小景象,都是官场大学问。 桓温怔怔出神。 陈望问道:“坦坦翁在想什么?” 老人眼神恍惚,嗓音沙哑道:“衮衮诸公,忙忙碌碌,人人聪明,机关算尽。” 陈望无言以对。 老人转过头,问道:“是不是每一个朝代,都难逃此劫?” 陈望点了点头,但又摇了摇头。 何等心思老辣的老人嗯了一声,根本不用陈望解释什么。 老人双手负后,苦笑道:“天底下最聪明的人,都在这里。结果剩下些笨蛋蠢货,都跑到那儿去了。” 老人沉默片刻,最后喊了一声陈望的名字。 陈望轻声道:“坦坦翁请说。” 老人撇了撇嘴,“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有一天需要有人站出来,为那些傻瓜说上些公道话,而我那时候又已经死了的话,你来说几句?” 陈望停下脚步,紧紧抿起嘴唇,没有立即给出答复。 老人也没有继续耐心等下去,缓缓前行,喃喃自语:“当整个世道都只剩下我们这些聪明人的时候,何其悲哀。”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