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轻轻哼唱一支家乡小曲。 有个少年郎,他到山中去,背着破书箱。 有个小姑娘,她从山中来,带着兰花香。 …… 纳兰右慈掀起帘子,春风拂面,他眯起眼望向东北方,“曹长卿,你我皆苦,但是你依然比我幸运。” 纳兰右慈突然放下帘子,猛然伸手捂住嘴巴,摊开手心后,低头看着满手鲜血,他喃喃自语道:“无奈皆是少年郎啊。” ———— 离阳京城南大门外,那条与城内御道相连接的宽阔官道之上,在两个时辰之前就已经空无一人。 满城等一人。 等一人攻城。 城上城下皆铁甲。 这一日京畿东西南北四军精锐全部列阵此地,面对那一袭青衣,仍是如临大敌。 有个缓缓而行的青衫儒士,在距离这座京城大概不足半里路程的官路上,独自一人,手捧棋盒,停步坐下。 他并没有面向北面那座天下第一大城,而是面西背东,盘膝而坐。 黑盒装白子,白盒装黑子。 他将这两盒从西楚棋待诏翻找出来的宫廷旧物放在身前,相隔一张棋盘的距离,棋盒都已打开。 遥想当年,国师李密曾有醉后豪言:“天下有一石风流,我大楚独占八斗,他曹得意又独占八分!” 这般人物,如何能不风流得意? 他正襟危坐,双指并拢,伸向身前就近的棋盒,捻子却不起子,他只是笑望向对面,好似有人在与他对弈手谈。 双鬓霜白的青衫儒士,眼神温柔,轻声道:“你执黑先行。” 原本万里无云的晴朗天空,刹那间风起云涌。 太安城高空异象横生。 随着那五个字从这名儒士嘴中说出,只见稍远处那只雪白棋盒中自行跳出一枚黑子,划出一道空灵轨迹,轻轻落在那张无形棋盘上的中心位置。 先手天元。 很无理的起手。 但是更无理的景象在于只见太安城高空落下一道绚烂光柱,轰然坠地。 一座雄城如同发生百年不遇的地震。 天地为之摇晃! 包括太安城武英殿在内的所有殿阁屋檐之上,无数瓦片顿时掀动起来。 青衫儒士双指拈起那枚晶莹剔透的白色棋子,眼中满是笑意,轻轻落在棋盘之上。 与此同时,第二道光柱如约而至。 太安城又是一晃。 城前离阳铁甲数万,竟然还是那一人临城之人先行攻城。 城头所有床子弩终于展开一轮齐射。 空中如有风雷声大震。 中年儒士全然视而不见。 第二枚黑子跳出棋盒,落在棋盘之上,落子生根后,安安静静,悬停不动。 城内,武英殿屋檐岔脊上的十全镇瓦装饰,仙人、龙凤、狻猊、狎鱼、獬豸、斗牛等等依次化为齑粉。 城外,威势雄壮如剑仙飞剑的近百根巨大箭矢在空中砰然碎裂。 青衫儒士拈起第二枚白子,落子前柔声道:“我恨跻身儒圣太晚。我恨转入霸道太迟。” 他并拢双指重重落下,落在棋盘。 有铿锵声。 太安城出现第四次震动。 这一次最是动静剧烈。 成为许多城外骑卒的胯下战马,竟是四腿折断,当场跪在地上。 巍峨城头之上,终于有数人按捺不住,或御剑而下城头,或跃身扑杀而来,或长掠而至。 又有一双黑子白子先后落在棋盘上。 那袭青衫似乎不敢见对面“下棋人”,低头望向棋盘,“我曹长卿之风流,为你所见,方是风流。” 当第四颗白子灵动活泼地跳出棋盒缓缓落下,那出城数人距离他曹长卿已经不足三十步。 曹长卿拈起棋子,这一次不是由高到低落子,而是轻描淡写地横抹过去,微微倾斜落在了棋盘上。 有浩然气,一横而去。 那数名护卫京城的武道宗师全部如遭撞击,迅猛倒飞出去,直接砸入太安城城墙之中。 祥符三年春的春风里。 西楚棋待诏,落子太安城。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