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传出龙王府毁于一旦的消息,城外流民只要得知不至于兵荒马乱大难临头,也就掏掏鼻屎继续该做什么做什么,才懒得计较青苍是姓周还是姓什么。周浚臣除了自己手上不足两千的“龙鳞军”,哪怕是往常心腹将校掌握的四五千亲兵,都实在没有把握多带出几人赶赴北莽。对流民来说,人生在世,苦难日子就这样了,再苦也苦不到哪里去,习惯了做流民之地的井底之蛙,甚至都不愿意往别处游荡,故而流民之地的佛教传播,远比儒教道教更为深入广泛,因为既然不能寄希望于今生富贵,那就干脆多吃苦,这辈子把下辈子的苦难都吃到了尽头,好盼着来生投胎个好人家。在横祸遍地的流民之地,能够做到孤身一人安稳游荡的人物,不是什么恃力凌人的武道高手,而是只有那些跟流民一样穷得叮当响的佛门苦行僧人了。 周浚臣没敢当场拍胸脯给承诺,慕容宝鼎显然对流民之地的独有境况也知根知底,倒没有如何为难周浚臣,轻声笑道:“你有你的难处,本王能体谅。在寻常流民看来,便是去了北莽,就算一时的吃喝好了,保不齐哪天就要为北莽卖命,一旦凉莽大战开启,第一拨死人,死的就会是投诚的他们。换言之,你们假若依附北凉,也是一样的道理,唯一不同,不过是死在北莽弓矢下还是死在北凉马蹄下,既然如此,自然是还不如继续躲在流民之地,北莽北凉,他们哪里都不去,你们中原有个说法,好死不如赖活着,说的就是你们人人上马可战的十数万流民了。” 周浚臣谄媚笑道:“持节令早已看透世事人情,若是北莽军权尽在持节令之手,赵室朝廷就唯有俯首帖耳的命了。” 慕容宝鼎平淡道:“你虽是违心的溜须拍马,不过还真说对了本王的心思,拓拔菩萨所谓的军神,不过是将兵之才,中材而已,调兵遣将,董卓倒是更厉害些,可本事再高,混得再好,也不过是离阳徐骁的命数。可惜董卓起势太晚了,排在他前头的那几位南朝大将军都还撑得住好些年,董胖子未必能顺利走到功高震主封无可封的那一天。” 周浚臣头皮阵阵发麻,苦着脸低声说道:“持节令不需要跟小的说这些天机,小的目光短浅,学识浅陋,反正也听不懂。” 半张脸面狰狞恐怖的慕容宝鼎扯了扯嘴角,一只手在周浚臣肩头拍了拍,“放心,左右为难的流民之地,如今局势很微妙,凉莽双方的‘得失’,都要按双份来算,本王招徕了一个周浚臣,那么北凉少了一个周浚臣不说,将来还要面对一个紫金鱼袋在腰间的周将军,这种妇孺都知晓利弊的买卖,本王不会糊涂到意气用事。本王年轻时候是说过要将流民全部堆尸于清凉山的混账话,那会儿年轻气盛,从来不屑什么大势所趋,总是自以为可以独自力挽狂澜,吃了不少大亏啊。” 那双少年少女不知何时跑到了两人身边,小胖墩的衣衫已经被金水毁去大半,就直接拿后背衣饰扒下做裙,系在腰间好歹勉强遮住了裤裆物件和白花花屁股,少年望向忌惮无比的周浚臣,笑嘻嘻问道:“这位官老爷,有钱财宝贝吗?” 周浚臣脸庞僵硬地解下腰间那枚据说是从昆仑山顶破石而得的羊脂美玉,不曾想胸口沾满金水的少年只瞥了眼,就大失所望,急匆匆问道:“得跟那张椅子一样,金灿灿的,否则就不值钱了。” 周浚臣一脸无奈望向慕容宝鼎,后者视而不见,挪动脚步去跟洪敬岩窃窃私语。祸不单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姿色平平的少女也走到周浚臣身前,冷冷威胁道:“有吃的吗?没有的话,我就把你变成一座冰雕死尸!” 一个财迷,一个吃货? 昨天还是青苍名义上皇帝的周浚臣手足无措,就差没对两孩子求爷爷告奶奶别折磨他了。洪敬岩在跟慕容宝鼎言语的时候,“望向”那双被北莽秘密奉为国宝的年轻男女,中原练气士分南北,南方以南海孤岛观音宗为尊,北派则都集中在钦天监,任何一名权贵公卿胆敢私养一名练气士,哪怕赵家天子以能容天下事著称于世,也肯定是掉脑袋的死罪。李密弼曾经获悉,北派攀附赵室的寻龙练气士,这些年一直为天象高手柳蒿师所用,只是不知是为其破境入圣出力,还是在太安城打造了什么阵法。北莽的练气士不多,颠峰时大概也就百余人,人数恐怕还比不上一个观音宗,如今更是死得十去其九,这个悲剧缘于慕容宝鼎找寻到了那对亲生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