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自护着她走下马车,落在门口许多一辈子都在琢磨人心的人物眼中,注定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种檀送到了仪门外,没有跨过门槛,说是要出城去雷鸣寺烧香,跟陆沉别过以后,返回马车,侍女展颜一笑,绝无半分谄媚,就像见着了相识多年的朋友,种檀也习以为常,她含住一片冰,腮帮鼓鼓,柔声含糊问道:“你这般给陆沉开脱,从漩涡里摘开她,会不会让种家人反感?只是言语相激,让她嫁入种家,迫使种桂那一房倒而不散,小心捡了芝麻丢西瓜。” 种檀盘膝而坐,神态闲适,轻声笑道:“种桂怎么个死法,死于谁手,我不好奇,种家的仇人,实在太多。陆沉破相受辱而还,对女子而言,已经是极限,再去撩拨她,不说她会崩溃,恐怕陆家也要恼火,而种陆两姓联姻,是大势所趋。我既然生为长子,就必须要有长远的眼光。陆沉有这份决心,敢冥婚守寡,说明她也并不是目光短浅的小女人,这样的有趣女人,实在不应该毁在西河州。替她挡下一些风雨,于情于理于利,都是应该。” 侍女一手钳住冰片,一手悬空托住,生怕坠落,种檀低头咬住,大口咀嚼,她放下银钳,这才说道:“女子心思多反复,这份香火情,未必能让她以后始终站在你这边。” 种檀淡然道:“她不是安分守己的那种人,以后一定会惹是生非,我继续护着她就是。” 她突然掩嘴笑道:“其实只要你要了她的身子,万事皆定。” 种檀一脸委屈道:“我怕鬼。” 她轻轻踢了种檀一脚,种檀大笑道:“你比她好看多了。” 她感叹道:“陆沉算是活下来了。” 种檀啧啧道:“这算不算我日行一善?等会到了雷鸣寺,也有底气烧香了。” 足可让常人倾覆的灭顶风波,在一些人那边,不过轻轻呵气就吹散。 城外,离城还有三里路,徐凤年骑马在行人如织的驿道上,刻意收敛气机,没了海市蜃楼,顿时大汗淋漓,与常人无异,徐凤年没有着急入城,驿路两侧树荫深重,不过应该是有规矩律令使然,贩卖西瓜的瓜农都不敢靠近驿道,只是在距离道路二十步外搭棚贩卖吆喝,徐凤年翻身下马,牵马走出驿道,走在砂砾地上,商贾旅人多有讨价还价,精于砍价的,能从一斤瓜五十文杀到十文钱,徐凤年牵马慢行,看到一个健壮老农摊前竖了一块木板,以炭笔写就“一瓜百文,任挑任选”,徐凤年看了眼被晒得黝黑的瓜农,蹲在地上的后者也投来视线,后者好像见他钱囊不瘪,咧嘴笑道:“这位公子哥,挑一个?不好吃,不要你一文钱!” 本想继续向前的徐凤年停脚打趣道:“就算好吃,我要偏偏说不好吃,你还收不收钱?” 老农眼神不似那些刁民,说道:“还是不收。” 徐凤年松开缰绳,蹲下去,一堆西瓜,无从下手,“老伯帮忙挑个。” 老农端过一条小板凳给徐凤年,在西瓜上敲弹,捧起放下,然后挑了一个个头不小的西瓜,足有七八斤,一拳砸下,手法娴熟,西瓜脆裂,大致对半破开,递给徐凤年,徐凤年掰开西瓜,一边吃一边问道:“这瓜卖得可不便宜。” 老农笑道:“别的地方压价也能压到一斤十文钱,不过我瓜地好,出来的瓜也甜,公子你瞧瞧,我这儿的瓜怎么都有五斤以上,一些大的,得有十几斤,其实怎么卖都不算贵,要是眼窝子浅些的客人,只挑个头大的,一个瓜平摊下来,一斤还不到十文,不过要我说,这瓜还是七八斤的最好吃,算是一斤十二三文钱的样子。我家里也有些生财营生,不图靠着这个挣钱发家,而且不想因为几文钱,跟附近那些只靠卖瓜维持生计的瓜农起了龌龊,人往世上走一遭,都不容易,有个温饱就够了。” 徐凤年没料到老农如此健谈,笑了笑,“难怪老哥有股子精神气在,原来是心宽啊。” 已是花甲之年却不见丝毫腐朽疲态的瓜农自己也剖了个瓜,也不去吃瓜心,从边缘啃起,将好东西留在最后的架势,跟徐凤年的吃法如出一辙,略显小家子气,老农瞅见这一幕,会心微笑,说道:“我也读过一些书,不多,说话也喜欢抖搂一些书籍上偷搬来的言辞,生怕被公子这般的读书人看轻了。” 徐凤年自嘲道:“老伯这是骂我呢。” 老伯拿袖口抹了抹嘴角,爽朗笑道:“可不敢,我是真心羡慕读书人。” 徐凤年点头道:“整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