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牛的躲在竹林里,嘴里咬着一片竹叶,蹲着看戏。说心里话,这位年轻师叔祖对世子殿下并无恶感,尤其是上山练刀以后,每次搬书到武当,其中都会夹杂一两本与武学无关的好书,山上风景当然好,否则也不会被古人称作琉璃世界,天下五岳,前朝往上一千年,武当一直被誉为太岳,山上建筑与天接运,与地接气,单个拎出来同样比那小人得志的龙虎山更胜一筹,其余三岳难以与武当颉颃。 只是将这风景看了二十几年,洪洗象没看厌烦,也总希望可以看到一些新鲜人新鲜事,世子殿下说了这叫喜新不厌旧,是好事。山上旧人旧事,年轻师叔祖都打心眼欢喜,不说大师兄如同慈父一般,陈师兄遍览玉柱经书,就是严厉了些,每次被他翻出山下而来的禁书,都语重心长扼腕叹息,习惯性在洪洗象面前蚂蚁转圈,一圈接一圈,最多一次转了三十多圈,还有那噤声练剑的小王师兄,剑法卓绝,别人挖空心思修习剑招剑势,尤其是吴家剑冢,恨不得将招式用到人力极致,小王师兄却在剑道的独木桥上独修剑意,与那传说很厉害的邓太阿有异曲同工之妙,曾亲眼看到小王师兄立于洗象池巨石上,用剑气将瀑布给斩得爆炸开来。还有几位更年长些的师兄则都性格迥异,俱是好人,上古方士风范,对洪洗象更是呵护有加。 不过世子殿下到了上山后,就更有趣了。 洪洗象望着茅屋外剑拔弩张,难免有些替世子殿下着急,那几个京城来的家伙除去女扮男装的富贵女子,其余两人都不好对付,尤其是与大师兄对上一招的阴沉大叔,内力修为深不可测,若不是掌教师兄修成了道门百年罕见的大黄庭关,就不会如此轻松退敌了,外界只知道教里末牢关极难破关,却不知大黄庭想要出关是难上加难,龙虎山上那些辈分极高的百岁真人,之所以在福地洞天里长隐不出,多数是修了大黄庭却在牛角尖里出不来了。 僵持不下的微妙局势,被瀑布那边缓步而来的背剑一人给轻松破去。 号称武当第一呆子的小王师兄! 小王师兄已过不惑之年,相貌清癯,无比潇洒。背负一柄色如紫铜的修长桃木剑,名神荼,传说上古仙人曾用这柄剑杀了一头祸国殃民的千年狐狸精,剑上仙气与魔障并存,非大毅力人,无法驾驭。 老道士王重楼温言道:“山上不宜干戈,要不大伙一同去不远的紫阳宫吃些斋菜便饭?” 徐凤年打哈哈道:“吃饱了才有力气打架。” 那容颜只算是一般俏丽的性子焦躁女子冷笑道:“武当掌教亲自出面护法还不够,连山上第一剑士王小屏都拎剑观战来了,武当的待客之道,真让人感动。这份情,我记下了,下次见面,必有重礼报答。” 徐凤年没心没肺微笑道:“听意思,小麻雀是不打算跟未来相公纠缠不休了,那本世子这就让这一百持弩士卒护送小娘子你下山,到了山下,再喊两三百铁骑,一路送出凉地。” 她咬牙吱吱,一连说了三个好字,怒极反笑道:“好好好,我一并记住。徐凤年,你等着便是。” 徐凤年刚想说话,姜泥已经插嘴,还是不合时宜,不懂世故,“菜圃,赔我。” 徐凤年没好气瞪了一眼,姜泥回瞪一眼,大眼瞪小眼,杀气腾腾,可在某位女子眼中却是打情骂俏,冷哼一声,狠狠踩着脏死了的泥面,似乎想要把武当山给踩塌了甘心,带领两位侍从扬长而去。 下山途中,她数次喊累停歇,顾不上身份坐在石板上,捶着小腿,上山时一心一意想去给那世间最想挫骨扬灰的仇人好看,没留意到脚底板生疼,这会儿脱去靴子,看到触目惊心的血迹,哇一下就哭出声,嚎啕大哭,中气十足,在武当山上凄厉回荡。身后两人不敢正视的侍从虽说身份超然,可面对这个主子,都如履薄冰,听到哭声,更是忐忑,连劝慰都不敢。那家世已是人间第一尊贵的女子哭了会,渐渐小声下去,硬头皮穿好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