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他等。他赌气似地大步向前,忽然听见一阵响亮的咕叽声,这声音近在咫尺,在耳边回荡,他一愣,猛然转身诧异道:什么声音? 蔺宇阳眨眨眼,片刻后面露恍然,轻笑道:师尊......前头就有个客栈,咱们歇息一会再赶路。说着便拉起仍处在疑惑中的白衫人,踱步而去。 直到金灿灿的烧鹅端上了桌,诱人的香气扑鼻而来,白景轩只感到口中莫名地津液充盈,他不由自主地吞咽了一下。方才的咕叽声更响亮了。 师尊,蔺宇阳将碗筷整齐地放在他面前,柔声道:您饿了。 灵脉尽毁导致无法以灵气护体,必须靠食物获得身体能量,之前在幽兰谷每日受叶青灌输灵力,各种仙植仙草滋养,并不觉饥饿。 而如今他才恍然醒悟,难怪离开元贞行时他便逐渐感到浑无力,竟是因为这个。 未久之后,一整只烧鹅只剩下骨架,白景轩茫然地沉浸在绝妙的口齿留香之中,转头看着蔺宇阳,吐出三个字:还有么? 直到骨头堆成了山,一股奇异的满足感萦绕心头,他这才停下了。 他歪着头陷入思索,方才他的全部精力都用于与虚弱感交战,之后又全然沉浸在烧鹅的美妙滋味中,竟不知自己身处何地。 蔺宇阳从未见过这样的师尊,在桌旁托腮完整观看了仙人啃烧鹅的模样,还一连好几只。 这形象与北冥仙尊的一向高冷大相径庭,他几乎想当场画个拓影符将全程录下来。犹豫片刻后因担心被责骂而放弃了。 可这一画面太过深刻,印在他的脑海里久久不退,不自知的笑容自始至终挂在他的脸上久久不散。 白景轩满足了口腹之欲,扭头见墙上挂满了传讯用的玉简,其上五彩灵光闪现。一时间不知从哪升起一丝好奇,便几步上前。 传讯墙会将玉简内的信息同步于修界各处,是极高效的通讯手段,所有人都可以在其上畅所欲言。 他匆匆扫过几眼后,见到被挂在排头的一张玉简,内容竟是关于他的。 震惊!冥天宗宗主,北冥仙尊白景轩竟堕入魔道,携关门弟子叛逃宗门! 见到这个标题,他先是一愣,随后轻点玉简,数不清的议论与留言即刻灌入脑海。 大意是说因他堕魔,残杀守殿弟子,遭宗门长老联合驱逐,并下达了海捕令。 标题党!这不可能是真的!那可是众仙之首北冥仙尊,他怎么可能修魔? 千真万确,我大舅家妻弟的妯娌的儿子就是冥天宗的内门弟子,他亲口说的。听说他渡劫失败,灵脉尽毁,只有修魔才能续命。 最近冥天宗的悬镜堂活动频繁,想来就是满天下搜捕白景轩吧? 听说八名守殿弟子被他吸干灵力而亡,啧啧,惨绝人寰啊。 不!我不信,白凌上仙不可能堕魔! 魔修人人得而诛之! 白景轩眉心那片银叶微微皱起,随后又飘然转身走开了。蔺宇阳见状也点开玉简查看,片刻后脸色一沉,他们竟如此污蔑师尊。 可转头却见白景轩一幅坦然的神色,疑惑道:师尊......不生气? 白景轩心道有什么可生气的?说的是原主又不是他。 虽如此想,口中说的却是:修行者应泰山压顶而巍然不动,岂能为这些流言蜚语而动真气? 换做从前的白景轩,即便表面不动声色,内里估计早已七窍生烟,直接杀上冥天宗去了。 蔺宇阳不曾想师尊变得如此彻底。笃定地点点头,师尊说得是。 他固然是一向敬重师尊的,只是从前因为师尊于他的救命之恩而心怀感激。 而现在,望着面前恬静淡泊的人影,似乎天地间的一切都与之无关,飘然如天上仙,他的心底里似乎又平添了一丝别的什么,可到底是什么,他却说不上来。 * 呼呼的寒风刮过耳边,脚下是白茫茫的一片冰原。 白景轩下意识紧了紧裘皮大氅,越接近目的地,气温越低。寒意无孔不入地钻入骨髓,如利刃一般刮过五脏六腑,连四肢都快僵硬了。 蔺宇阳见他双唇发白,忙攥紧他的手心,因担心对方承受不住强大的灵力,小心翼翼地将灵流徐徐涌入脆弱的经脉。 白景轩一瞬间感到轻柔如羽毛般的暖意游走于四肢百骸,钻入骨髓的寒气也逐渐被驱散,取而代之的是如沐春风般的和煦。 他从未好好感受过这个世界,并不知晓仅仅是尝受过寒冬的凌冽,就会立刻对春日的温暖产生依恋。 修士可以依赖修为度过寒冬,那些普通人呢?从未思考过这个问题的他,忽然生出这个疑问。 蔺宇阳顿了一下,想起儿时的记忆,便低声道:燃尽所有可以燃烧的东西来取暖。 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