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晨起导致的低血糖。然而同梦里的画面牵连到一起,便无端多了些真实的胁迫感,让他的不适变本加厉。 江声这个人总像有用不尽的耐心,温和地抚着后背轻声哄他,让他不要再想噩梦,想想刚做好的还冒着热气的早饭,形状好看的太阳蛋和排骨粥、蟹黄馅的小笼包,还有黄豆现煮现榨的热豆浆。 这样不合时宜的叙述偏偏安抚到了他紧张的情绪,呼吸得以彻底平复,冰冷的手脚也略微回暖。他借着点头的动作,用脸颊蹭蹭对方肩头的衣料,才意识到自己几乎整个人蜷进对方怀里,头发凌乱,很是丢人。 于是他沉默地直起身子,又无力支撑,只好靠在床头,有气无力地使唤江声替他拿衣服。 熟识之后他的穿衣风格一度被江声带偏,现在也没有回归正轨,依然以舒适又温暖的穿着为先他才搬来这里,衣服都收在行李箱里来不及整理,只好远远看着箱子,凭借记忆在目光所及的衣物里挑选合乎要求的。 好在身上穿着江声的白色短袖充当睡衣,不用再换贴身的衣服,随意挑选两件后他便任由江声替他套上厚毛衣,连整理领口都心安理得地受人代劳了。 江声没有追问他梦见了什么,心疼都藏在动作里,温柔又耐心地替他穿好衣服,才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告诉他上学也不着急,可以慢慢来。 于是五分钟后两个人终于在餐桌前坐下,开始喝今早的第一口豆浆所幸也没有拖延太久,豆浆和粥都放得温热适口,省了吹凉。 江声父母比他们先一步离开,各开各的车去工作,临走前江母还远远地问他们,晚上有没有想吃的东西,可以充当夜宵。 八成是自己减肥又嘴馋,拿我们当借口,江声用妈你做什么都好吃敷衍完他亲妈,确定人关门走了才凑到陈里予身边小声嘀咕,想上晚自习吗?不想的话我们就慢慢来。 陈里予正低头喝粥,闻言撩起眼皮扫他一眼:你不怕迟到么。 好像无论如何都要迟到,他三天两头借着看护特殊儿童的名义陪陈里予翘课,似乎也不差这一天早读只是得去和英语老师解释一声,以免被认为学习态度不端正,牵连到他长期行踪不定的无辜同桌。 没事,于是江声答道,都高三了,我们班一向不干涉学习方式自由,成绩不退步就行,你看后排那帮男生有几个每天按时早读的,理由正当态度端正,老师不会介意的。 哄男朋友,不,早恋对象起床导致来不及按时到校,也算理由正当态度端正么陈里予暗自腹诽,却也没说什么,心底里隐秘的喜悦被这样明晃晃的偏袒牵动,也一同变得明朗起来。 从一场意外的噩梦和迟到闹剧开始,这大概注定是平常又不那么平常的一天。两个人达成不去早读的共识,慢慢吃完早饭才出门,一同朝学校的方向走去。 天气阴沉,却不见下雨的意思,只是冷风干涩,掠过耳朵便有些疼。陈里予戴上外套的兜帽,视线就被帽檐挡了大半,低着头只能看见前方一小片路与两个人的腿,蓝白校裤和黑色休闲裤,步调却出奇一致。 昨晚是不是没睡好?江声隔着帽子摸摸他的头,惊叹于这样柔软的手感,上瘾似的多揉了两下,还来不及得寸进尺就被小猫抬手打开了,只好吸吸鼻子转移话题,是睡不着么? 陈里予摇摇头,动作敛在宽大兜帽下,像什么轻微鼓动的小动物:睡着了,但早上做了噩梦。 个话题,没想到不等他问,陈里予已经自顾自地说了下去:梦到飞机失事,差一点就要坠机了头晕得厉害,幸好你叫醒我。 这个梦实在有些无厘头,记忆里他从未独自坐过飞机,更遑论那样诡异的空无一人的班机。陈里予闭了闭眼,梦里的心慌和晕眩还缠绕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只是说来奇怪,他听见广播里循环不停的通知,也看见机身颠簸、窗外云层极速上升,却不知为何丝毫不觉得恐惧,除去生理上本能的不适,似乎坠机于他而言也不过是个过程,通往某个既定的结局,无法激起他的任何留恋,或是求生欲。 仿佛他的内心已经化为一潭死水,再是颠簸摇晃,都激不起一丝波澜。 于是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种感觉,其实很像他遇到江声之前,每时每刻缠绕着禁锢着他的沉寂心态,也是这么毫无波动,丧失了对生死的渴望或恐惧,麻木的平静的,只剩下生理本能苟延残喘,偶尔提醒他尚且活着 江声拍拍他的脑袋,将他从逐渐不受控制的思绪里拉回现实,语气温和又平常,带着令人安心的认真:放心吧,怎么会让你一个人坐飞机噩梦而已,过去就过去了,不是有句话常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