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抓上去,露出轮廓明晰的眉骨和额头。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谁坐靠窗的位置这个问题在他们之间已经变得模糊又自然而然,全凭彼此心情,没有明确的答案。今天江声坐在窗边,从他的角度便恰好能将对方放进四方窗框围成的明净布景里这是个晴天,正是午后阳光渐浓的时候,天色浅淡,云也稀薄,像是混调天蓝色颜料却还未混匀,浅蓝间杂了几丝白色。 于是他无端想起某个由夏入秋的梦来,狭窄逼仄的巷子里,他坐在高台上,低着头,同江声对视,身后是飒飒作响的青梧桐,一切色块都由深绿与明黄掺杂而成,唯独他喜欢的男孩子一身蓝白校服,在视野里干净又跳脱。 他看见阳光透过绿叶间隙,碎成细小的波纹,落在江声的额发与眼睫间他的眼神也这么干净,盛着晃动的不自知的喜欢。 很奇怪,那时候他明明还未看清自己的心思,也不知道江声对他的心意,可偏偏那一刻对上视线,他就是知道,那眼底藏不住的亮晶晶的东西,是仅他可见的喜欢。 醒来之后他还觉得莫名其妙,怎么梦见一个才认识几天的人之后的事态发展便出乎意料又在情理之中了,莫名其妙到心知肚明,其实也不过那么短短几天。 思绪一动,坠回现实里,他突然很想问江声,如果哪里都可以的话,考去国外行不行 那样他就不用受所谓暴殄天物的委屈,能受到与天赋等高的培养,也不会在十八岁才情正剩的时候留下遗憾了他心知肚明的,再是坚定再是离不开江声,心底里终究藏着期求两全的念头。 可一字一句写下来了,却还是没有递给江声,迟疑良久,还是随手划掉,翻了页撇开别的不谈,他交不起学费,就没有资格让对方的生命轨迹为他如此转向的资格。 临到高三的紧要关头,平白被人打下一个从未设想也未曾纳入考量的转向标,毫无准备也没有基础这毕竟不是电视剧,也没有谁拥有心想事成的超能力,达成理想结局的可能性终究微乎其微。他已经很影响对方了,不能再得寸进尺。 诸事未定,还是不要节外生枝了。 反正情况已经比预想中明朗得多,江声不执着于留在省内,他能选择的学校也多了许多考一所国内优质的美术院校,未尝不是两全其美的结局。 只是以他现在的文化课成绩还远远不够十二月联考在即,也只能尽力而为,走一步看一步了。 江声写完一题,察觉他看着试卷却久久没有动笔,以为他遇见了不会做的题,凑过来轻声问他是否需要帮助陈里予一惊,怀着些许近于做贼心虚的心理,将他先前写过那你想不想考去国外看看的草稿纸翻到一边,随手圈出一题,顺势点了点头。 第十六题,我看看江声就把头歪到他手臂旁,专心致志地低头看题。 呼吸扑落在手背上,有些痒。 陈里予也不看题,只是借机低头注视他,像每一个深陷恋情的思春期少年或善于发现美的艺术家一样,视线细细描过对方的眉眼轮廓,上瘾一般。 从前很少有机会这么近地自上而下观察他,以至于直到现在陈里予才发现,如果江声这么乱七八糟地撩起头发露出额头,眼睫垂下去,敛住惯常温和的视线,也看不见天生略微下垂的无害的眼角,或是总略微弯起来、自然而然带着笑意的嘴唇就这么面无表情地低着头的话,从某个角度看来,他分明的骨骼轮廓与挺拔的鼻梁,其实很能组成一副锐利的凶相。 像犬,那种温柔的毛茸茸的大型犬,低下头的时候竖起耳朵来,很像狼。 观察对象本人却不给他更多联想的机会,脑袋一动,如常的温和坦率便顺着动势落回眉眼间。江声顺手摸摸他的头发,用手势示意他先写下一题。 陈里予点了点头,觉得过去二十分钟里他们并不在同个宇宙,却还这么煞有介事地串联起一场剧情,有些诙谐一边想着,一边在心底默念江声的名字,强迫自己静下心来,去踏踏实实地看第一道题,至少不再这么胡思乱想下去。 几分钟后江声递给他一张草稿纸,纸上框出的一角里写了那道题的解题过程,详细且耐心。 最末的一行写不下,被箭头牵引向左侧另起一行,底下有一句同数字运算格格不入的话,特意换了蓝笔写,对了,我妈问你来着,考前这段时间要不要去我家住? 陈里予写字的手一愣,觉得这个人根本不给他好好做题的余裕,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恨不得在他脑海里画满自己的名字。 但江声似乎不过随口一问,像他平时问任何问题一样坦率,并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