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次在车底,他护得他那么紧,没有受一丝伤,如今离了他,这家伙竟然把自己搞得那么狼狈,最后关头还是要靠他。 秦衍想了很多,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小事,没什么意义,想过就忘,不记得多少,但这种漫无边际的发散让人很放松。 时间安静地流淌着,裴珂的眼睫颤抖了下。 秦衍站直靠墙的身体,怀疑自己看错。 但下一秒,那道眼帘缓慢抬起。 人醒了。 秦衍因为这个认知而心跳加速,他快步走到病床旁,手撑在床上弯腰去看。 你醒了三个字咬在舌尖,没等念出,就停住。 莫名心凉。 裴珂没有力气,半睁着眼帘,意识到眼前有人,眼球挪动了下方向看过来,与秦衍对视的刹那,那双眼睛里平淡地没有任何反应。 他安静地看着他,像新生的幼童,纯稚单纯,没有任何情绪。 那是完全陌生的眼光。 秦衍抬手拍下床头的呼叫器,掌心压在上面没有挪动,就这样一直按着,与裴珂对视。 对方看着他,缓慢地轻眨眼睛,遂而打量着自己所处的房间,从天花板,到输液瓶,再到床头花瓶里垂着枝头的花朵,一一看得仔细。 直到医生护士闻声赶来,秦衍才缓慢松开手,站直身体让出位置。 身后有人凑近他,轻声道。 夫人让我务必带您回去。 秦衍看着医生和护士将人围住,在缝隙中捕捉裴珂的身影,听着医生说进行检查,后退,深吸一口气点了下头。 他不想在医院为这件事起争执。 心脏压迫得疼痛,胸口沉闷像压上巨石。 秦衍感觉自己不能再站在这个病房。 自己好像有哪里转变了,从昨天夜晚开始,从拥住裴珂乞求苍天的那瞬间,就有什么不同了。 就比如说眼前这种莫名其妙的不适,他甚至不知道缘由。 他留下部分人跟陆家的保镖一起,以便获得第一手消息,发生这样的事情,他对旁人总不信任,还是自己的人放心。 坐上车,秦衍后靠在座椅上,含了两片止痛药。 他已经能料到即将到来的风雨。 假使你真的喜欢男人,也得分得出孰轻孰重!婚是必须结的,不喜欢就换一个,但不管你外面怎么乱来,正经的门面,丢不得 最后三个字,被秦夫人一字一顿念出来,用上了力气。 僵局已经持续几个小时了。 秦衍听到这句话,突然笑起来,姿态肆意放松。 他在长辈面前很少有这种表情,所以让人有些惊讶。 他没管面前人的不满,一瞬间目光灼灼,感觉心底恍然明白了一些道理。 原来只要坚持一下,对方就能退让,他一直以来太听话了,所以不知道还有这种选择。 就好像东南亚人驯象一样,成年的庞然大物会被一条细木桩禁锢。 而如今,他已经成年独当一面了,系紧他的锁链并不牢固,完全可以彻底拔除。 他尝试了这一步,踏出来,才知道束缚自己的条令有多可笑。 您不该讲这句话。他看向自己母亲,眼神露出商海里势在必得又胸有成竹的神色。 他讲话再风轻云淡,但周身的姿态不会骗人。 对峙消失了,已经换成了单方面的胜利。 别再强迫我做,任何我不想的事,这是我给您由衷的劝告。他对着双目震惊的母亲低了下头,起身离开这个持续低气压的房间。 他的话少,却很有分量。 他的态度也很清晰 没得谈。 这次他铁了心不再继续所谓的联姻,不想再顺从地按部就班、言听计从。 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换个人也不可以。 背后的房门即将关上。 里面传来摔杯的清脆声响,以及一声喝令。 站住! 秦衍站在门口,另一只手还握着扶手,维持着原有缝隙的大小。 他扬起头,抬高声音让里面能听清。 不习惯吗?那就试着接受吧,这只是开始。 往后他的人生,要自己来作主。 门被他用力一拉,纹路复杂的实心木门发生一声撞击声,比往常响上许多。 秦衍长长一出气,感觉胸膛汹涌着一股快意,原来肆意表达情绪是这样畅快的事情。 这还是他第一次对着长辈甩门,以往再心境不平也得控制好力度,仿佛永远得绷着一根弦。 他转过身,眸色放松,感觉脚步都变得轻快。 现在,再去见想见的人,不会被打扰了。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