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知道程嘉禾吃得多,但也不至于要抢他碗里的吧? 沈云亭告诉自己,嘉禾喝醉了,不要跟一个醉鬼讲道理。 嘉禾举着筷子挑走了沈云亭碗里的香菜,又从自己碗里分了几只饺子到沈云亭碗里,然后把那碗饺子还给沈云亭。 沈云亭看向嘉禾,她顶着一张绯红的醉脸,朝他笑笑:“给,挑好了。思谦不吃香菜,吃饺子只吃十个褶的,我都记得的。” 沈云亭的视线移到推至他跟前的饺子碗上。饺子碗里的饺子,每只都是正正好好十个褶。 手捧过汤碗,碗里热汤烫手,对面人笑意暖融,他忽觉心间滚过一阵热浪,眉梢微微扬了扬。 可当他的视线从饺子移到嘉禾身上时,却忽然呼吸一窒。倏然间心里空了一片,仿佛又回到了前世,在看不到尽头的梦魇里无数次想抓住站在前面的人,却发现一切只是幻影。 沈云亭注视着低头安静吃饺子的嘉禾,年少时的她凑在他身边像只整天叽叽喳喳的雀鸟,总有说不完的话。这些年对着他的时候,她的话越来越少了。 喝醉了酒的嘉禾,异常乖巧,吃完饺子,嘬了几口热汤,然后安安静静坐回马车角落,泪眼朦胧地打起了小酒嗝。 回到府里,又一声不吭躲进房间,扑上床塌,被子一卷乖乖闭上眼睡觉。 沈云亭坐在床边,皱着眉抓起她的脚踝,取下她尚穿在脚上的鞋子,温声叱道:“睡觉好歹脱鞋,傻瓜。” 嘉禾迷迷糊糊睁开眼,水光粼粼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坐在她身旁的沈云亭:“思谦,你不要再说厌烦我了好吗?” “我也是会难过的,很难过很难过……”她道。 沈云亭静静替她褪下罗袜,扯过被子盖住她脚,极轻地应了声:“嗯。” 他还想说什么,却听嘉禾迷迷糊糊地道:“差点我就不要你了。” 不要他?沈云亭一顿,陡然间心里窜起一团火,沉静的眼底隐隐浮起一股复杂的怒意。他凑到她耳边,一字一句地道:“不许,听到了吗?” 回应他的只有嘉禾轻轻的微鼾声。 嘉禾沉沉睡了过去,睡梦中她一直重复着在丞相府书房的那段记忆。 她带着一封东西去找沈云亭,沈云亭见到那封东西,生气地用唇堵上了她的嘴,然后抵着她在整个书房留遍了令人羞于启齿的印记。 后面连着几日,嘉禾都在重复着同样的梦,细节越来越清晰,只是记忆残缺,她始终看不清她给沈云亭的那封东西上写的什么字。 也不知道为什么沈云亭看见那封东西会生气,会……会那副疯狂的样子。 因着这个梦,这几日嘉禾去书房找沈云亭的时候,总是忍不住面红心跳。 总觉得书案、墙、窗台、书架都让人“不忍直视”。 这日,她搬了凳子坐在书案前看沈云亭提笔作画,无端端又想起了那个梦,脸“嗖”地红了起来。 沈云亭察觉到她的异样,停下笔:“怎么了?” 嘉禾红着脸摇摇头,心虚地咬了咬唇瓣。 沈云亭忽问:“月信好了吗?” 嘉禾懵懵地点头:“刚好。” “怎么忽然问这个?” 很快嘉禾便懂了他为何要问她这个问题。 她眼里眼含水光,两颊由微红变得通红,只觉得往后怕是连她现在坐着的这根凳子也无法直视了。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