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见深有好多话想问他,想问他当时难不难过?想问他怎么敢一个人对付那花妖?还想问他那天睡觉时脑子里想得是什么? 他抬起头,看见了悬在夜空里的那轮明月,又大又圆,像是八月十五的月亮,八月十五是团圆的日子,可是他和他都一样,这辈子,再也团不了圆了。 他所有话,所有的问题,临到了嘴边,却又都不问了,通通只化作了一句:今日,是你的生辰吧。 公子怀怔了一瞬,他没想到苏见深听完这桩事,一开口便是问这个,他本以为他总该会对当年的事有几分好奇的。 可乍然听他问起这个,有几分意料之外,便低声应了一声嗯。 苏见深坐在地上,两脚弓着,手里拿着那半截撕下来的衣料,本意是想包扎手腕,可临到了这时,也没什么包扎的心思了,便就这么搭在腿上,笑了笑说,早知道,便早些回去了,也好叫你过回生辰。 公子怀淡淡道,我早已不过生辰了。 因为这个?苏见深看了眼公子怀,暗指嗜血一事。 公子怀抬眉看他,嗯。 他似乎并不想多提,也或者是无话可说,只轻描淡写的嗯了一声后,转眼看向了窗外。 苏见深知道,这桩事永远的在他心中留下了一个结,纵使公子怀是那样平淡的说出这桩事,可他知道,公子怀掩埋在内心深处,有一次层无法平静的波澜。 在每每回忆此事时,便一遍遍的拍打着心岸,让他明白,有些事只是适合埋藏,不能说,不能想,却又不能忘。 苏见深往他那挪了挪,靠的极近,笑说,我给你算算命吧? 公子怀没动,只是平淡的看着他,反问道,你会算命? 苏见深知道他是不相信他,连忙道,怎么不会,你当我这么多年白学了,简单的看手相我还是会点的。 他说罢,又接着一笑说,怎么样?要不让我给你算算? 苏见深其实真的不会,公子怀也不知是真信还是假信,总之便在苏见深强烈的注目之下,伸出了手。 公子怀的手很大,修长而白皙,在月色里看着非常的柔和,倒真有些像一双读书人的手一般,可是他知道,这手骨之间暗暗藏着一股力。 苏见深细细磨锉他手心里的各路纹路,神色波动,声音中暗藏心思,越说到最后声音便渐渐低了:纹路清晰但略有波折,你的命中多舛,乃是因为命里缺了一个人。 公子怀似乎是知道他在乱说,也不拆穿,心里有几分好笑,面上只扬眉问了句,缺了什么人? 苏见深缓缓道:缺了一个能让你逢凶化吉,化险为夷的人。 公子怀这才忍不住勾起了嘴角,眼尾处借来了窗外落花里的一抹红,有几分明媚夺目,道,那不知,我要怎么才能找到这个人呢? 苏见深双手捏着他的手心,他的手心并不如他所想的那般软和,相反又冷又硬,手背上隐隐约约能看到青筋的轨迹,指骨间那份力量,似乎和这青筋一同掩藏在了手里。 苏见深抬眼看他,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公子怀这才忍不住,到底是笑了一声,但他的笑意永远不够放肆,浅淡淡的,也不知是被拘着还是因为他性子本身如此。 苏见深见他这一笑,心里头似乎放下了一口气似的,也跟着笑,怎么样,心里头好受多了吧? 公子怀笑罢,道,多谢你。 苏见深双手仍在捏着公子怀的手,也不知是说得起兴忘了松开,还是因为身体里有一股隐隐牵着他的力量,这力量牵引着他,让他克制不住。 公子怀的手比他大些,苏见深虽然这么握着他,乍然一瞧,竟有些像是被他牵在手心里似的。 苏见深笑了笑,二公子诚心待我,我自然也诚心待二公子。 撕裂的长布丢落在苏见深的脚下,随着夜风轻飘飘的打了个旋儿,又吹到了公子怀的脚下,他瞥见苏见深满是笑意的脸,又接而瞥见了胳膊上的伤,他低声问,疼吗? 苏见深怔了一瞬,有些分不清这话里到底有没有几分心疼或者关切,公子怀的脸仍然是淡淡的,可是这话从风里弯弯绕绕,再到他耳朵里,竟有些变了味了。 他下意识要开口,说,不疼。 可是临到了嘴边,看到公子怀盯着自己胳膊瞧,他竟忽然改了口,低声道,疼。 他捂着手肘,面色痛苦,时不时发出几声抽气声,眼珠子黑溜溜的转,头虽低着,可余光却忍不住看公子怀。 公子怀这么看了他一眼,低下头捡起了地上的长布,伸出手道,手给我。 苏见深便乖乖的把手放在公子怀的手心里,月光下的公子怀面色柔和,他将长布轻轻包在苏见深的伤口上,一圈一圈的包扎好,转眼看了眼苏见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