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实也确实如此,陆召从不收回他说过的话。他的咬字总是带着些慵懒,卷舌音会咬得略重一些,当他想撩你的时候,声音便会沉下去,变成相当磨人耳的情话。 但对现在的我而言,陆召就是毒,就算看不到他的脸,光听他的声音,我就相当抵触了。 原因无他,像陆召这样的前男友,还是死了的好。 他的脚步声走近了,我也还是不愿回头。 修然呐~他缓声喊着我的名字,慢慢转到我眼前,落下眼眸看着我,嘴角还是那抹熟悉的笑。只是那个时候我们还年少,他哪怕是浅笑都带着点恣意张狂的味道。如今我已然三十而立,而他也三十有三了。 他变得愈发的内敛,身上带着的那股阴毒劲头不再掩藏,而是堂而皇之地存在他那双颜色浅淡的眸子里。嘴角的笑意变得十分虚假,那一道法令纹简直像刻上去的,只会随着岁月加深。 好久不见。他冲我裂了个笑,开始打量我,从头到脚再到我身下的轮椅,最后将目光又钉到我的眼睛里头。 陆、陆总,您您怎么来了?老高局促地和陆召打了个招呼,忙跑去倒水。 陆召坐到一旁的沙发上,从俯视我变成与我平视。他腿很长,翘起二郎腿的时候,鞋尖快触到我的轮椅踏板上。 我本能地想转动轮椅后退,但轮椅只是剧烈晃动了下,我以为是什么东西抵住了,梗着脖子往后看去,就听见一声轻笑。 陆召这人生得一双桃花眼,笑起来的时候人畜无害,招花引蝶。我以前总是喜欢亲吻他的眉眼,让这一双桃花眼里存满了我的样子。他前倾着身子,手撑着下颌架在膝盖上,另一手指着我的轮椅道:手刹没放吧? 我瞬间窘迫,血直往耳朵烧去,手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老高端着水过来解围,想让我先离开,他和陆召单独再聊聊。 陆召的指尖点在玻璃杯口,道:没必要,他应该知道你的处境。他看着我,微微摇头,修然,你被保护得太好了,所以脾气才会那么大。 我欲反驳,但张口又被陆召夺了话头。他冲老高那一扬下巴:你们公司账面上已经空了,即便你手上还有点积蓄可以往里填,不过只是杯水车薪。这么多人要靠你老高一人养活,你老高就算割肉卖血,迟早都有被抽空耗干的一天。 我看着老高,他却不肯看我,抿着唇在那怼地板。 我们是一家口译公司,主营业务是随行口译、同传、交传和会议支持、设备租赁这些。然而因为疫情的原因,我们上半年几乎没有开工。老高从来都跟我嬉皮笑脸的,我但凡问他,他都能笑着回我:没事儿,顶得住,这不出台了这么多政策吗?倒不了倒不了。 这公司说是合伙的,实则不然。不过是当初老高的启动资金不够,我当时又拿了赔偿金,卖了房子,手头有一笔钱便借了点给他。那会儿我活得也不像个人,老高就非拉着我一起干,说他自己一个人不行,跟我卖惨,故事编得一套套,真是男默女泪比我这个刚出车祸瘫痪的人还惨。 他跟我说,再活活看嘛,年轻人别那么丧,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的。 后不后福我不知道,只是当时的心理医生建议我找点事情干,多接触接触人。 我就在老高的公司谋了个职,当了个债主。不过那些钱他早就还上了,现在是他养着我。 我每每想说不干了,他就非拉着我,说什么公司聘用残疾人有税收减免政策,让我务必留下,又能干活又能为他省钱。 我觉得我当时但凡法律观念缺失一点,老高这会儿多半得缺胳膊少腿。 我们公司虽然规模不大,就几十号人,但都是老高一手抓起来的。 我对老高向来深信不疑,连老高后来承接笔译工作,都以为是他说的拓宽业务范畴其实我们在这一块很弱势,公司的人员调整了一批又一批,才将这个板块吃下来。 为此我同老高据理力争了一次又一次,毕竟我始终觉得笔译这块,我们比不过其他几个大头公司,根本就是为了芝麻扔了西瓜。 现在我才明白过来,什么狗屁的拓宽业务,那就是公司业务停摆了,不得不接其他的活儿来干。是赤字的账面逼得老高不得不跨出这一步。 员工的工资,日常的公司运维、维护,对外的广告宣传,这些都是钱。他瞒着我一个人都不知道往里头填了多少了! 要不是腿真的动不了,我能立马从轮椅上站起来抡他一拳。 陆召显然是在等着我自己想明白这一层,所以他停顿了很久才继续说,修然,你拒绝合作,便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