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差们见状心有定夺,便道:请周公子与他一起,跟我们走一趟。 周元韬胳膊上一道箭伤、脖子上一道刀伤,半边脸全是血迹,后肩处的衣物还被震碎了一块,整个人要比寇翊狼狈得多。他慢慢起身,竟公然拒绝了官差的逮捕,道:一面之词,府衙凭何捕我? 这句话落入了寇翊的耳朵。 寇翊背对着周元韬,忍住突如其来的眩晕感,嗤笑了一声道:府衙现下多的是人,一面之词? 周元韬双眼倏地睁大,眸子里瞬间笼上了层层黑云。 周府的所有人和所有物品在这黑云的覆盖下显得越发不真切,那是周元韬拥有了十一年的东西,如今却如同沙砾,从他的指尖扑簌簌地往下落,一粒也留不住。 官差上前押住了周元韬的双肩,不知是谁毛手毛脚地摁到了他大臂上的伤处。 周元韬突然痛叫一声,试图挣脱官差的钳制,大叫道:血口喷人!我不去! 他是堂堂的周家主事,以往与李丰打交道时都很少卑躬屈膝,区区一个抚台岂敢拿他! 周府家仆从未见过自家大少爷失态至此的模样,一个两个都战战兢兢,犹疑间扎到官差面前围做一团,七嘴八舌道:官爷三思,冤枉、冤枉! 主子的心一乱,下人的心便跟着乱,这场面未免有些滑稽。 寇翊在吵嚷中缓慢转身,用尽全力将目光定在了祠堂内部,周夫人那沾着毒的灵位就在他的眼前。 他的思路在毒药的侵蚀下混做一团乱麻,这团乱麻中却有一道清晰的想法呼之欲出。父亲母亲倾尽一生维系的周家家业,一直都不该属于周元韬又或是周元巳。 他要拿回来。 午时早就过去,未时也过了一半,粥该凉透了。 寇翊心觉再没有多余的功夫让他耽误,于是用那长刀做支撑,穿过了围做一团的人群,率先向府外走去。 * 周府的动静惊扰了好几条热闹的大街,周元韬在众目睽睽下被拉扯着带入了府衙,看到堂中的一干人等时双腿竟在发抖。 并不算大的公堂里跪得跪站得站,加起来至少四十人,两侧的衙差持着水火棍无处敲,拥挤下还纷纷往后退了一步。 抚台上堂时都被这景象惊得愣了愣,理清了来龙去脉后才决定好了第一句该问谁。 最直观的罪责便是雇凶杀人。 但更大的罪责是李府案。 抚台惊堂木一敲,对几个僧人问道:你们远走西南,可是逃罪之举? 那八个戒疤的大和尚又开始重复他那放在嘴里嚼烂了的说辞,连忙道:贫僧是出家人,岂会无视国法?出家人不打诳语,请大人明察! 这和尚头上的戒疤实在显眼,府衙被他一拜拜得浑身不得劲,总觉得自己冒犯了诸天神佛,于是后背在那椅子背上蹭了蹭才继续道:半年前你们曾作证,道裴郁离并未回寺院取过祈福帖,此话可有假? 和尚的表情一顿,又道:出家人不打诳语。 侍女桃华已交代事实,医馆大夫迟迟不见身影,你们几个僧人又去了西南。抚台道,公堂之上不可妄言,本官再问一次,当日证词是否有假? 和尚从听到侍女桃华已交代事实开始便神色微变,听到公堂之上不可妄言时更是如坐针毡。 他并未来得及寻借口答话,有衙差匆匆来报,说是人找到了。 周元韬的双手握成了拳头。 堂外又带入几个黑衣劲服的男人,光看穿着打扮也能看出是习武之人。原来府衙以想要对桃华下手的那几个杀手为线索,找到了他们的同伙。 这几个杀手是官兵不眠不休寻到的,杀手们领的是灭口的任务,至于灭口的目标,正是那不见踪影的医馆大夫。 那大夫的遗体被抛入大海不得寻,但确实被杀了没错。回禀的官差这样说道。 堂内的几个和尚听到这话都头皮一麻。 桃华险些被灭口,医馆的大夫死在了外面,当时的证人里只有他们这些和尚保住了命,被天鲲帮的人给带了回来。 和尚心中后怕,下意识瞥了一眼跪在一旁的周元韬。 寇翊在这期间一直阖着双眼不发一言,试图运转内力,将体内扩散的毒气逼至一处。 他短时间内晕乎了好几次又迫使自己清醒了好几次,直至现在才觉神思稍微清明了一些,他轻轻运了口气,睁开了眼睛。 你们可知,他们为何放你们去西南,而不是直接杀了你们? 堂上无人开口的间隙,寇翊突然这样问了一句。 师爷立刻急赤白脸地斥道:放肆!公堂之上岂容你多言! 一个大和尚和九个小和尚全都面色青白地看向了寇翊。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