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不眠不休,也得是被噩梦侵扰不得好眠。 实话说,寇翊整个人的状态都在崩溃的边缘。 小北舵的两名帮众遵照寇翊的吩咐,也在陆域停留了半个月。 城南医馆调查过了,李府出事当日的那名值班大夫不知所踪。 普绛寺去过了,当日守在佛殿中的两位大师和三名小僧一同结伴出外游历,据说是去了西南。 那名叫桃华的侍女不知住在何处,属下正在搜寻。 小裴自那日被府衙官差带走之后,便一直在大狱当中。据属下调查,小裴第一日曾于牢中受审,后来的十几日却无人去审,似乎只是关押,没什么特殊情况。 还有一点,属下查到,小裴登岸当日曾去往大统领府拜见,声称自己是罪臣之子。 这些就是半个月里小北舵帮众汇报给寇翊的全部信息。 好消息是,至少确定了裴郁离身在何处。 坏消息是,要想将他从牢中救出,症结就在于这些人证身上,可人证全都消失了。 或许是官府将人质保护起来,又或许是,背后的推手将人质藏了起来。 还有,既没有认罪画押,为何只审一次?怎么审的?用刑了吗? 罪臣之子是何解?裴筠的身份是真是假?又有无后患? 寇翊揉了揉发涨的太阳穴,吩咐道:去找,即便是翻个底朝天,也把那些庸医和尚和侍女找出来。 帮中要务缠得寇翊无法脱身,范岳楼的命还悬于一线,他更是不能离开。况且抓走裴郁离不是旁人,而是府衙,是不能硬闯的地方。 寇翊越想越觉得胸口疼。 裴郁离之所以前往陆域,就是为了替他搬救兵。救兵搬来了,可裴郁离却一去不回,这对寇翊来说比起凌迟还不如。 满心的愧疚和担忧压不垮他,无力感和不知所措才是最要命的。 此时此刻,除了寇翊,还有其余人正在担惊受怕。 我在赌船上亲眼目睹他与老三在一起,他对我们周家又有敌意,这敌意不会是无缘无故的。周元巳与其兄周元韬共在厅中,两个人都又是疑惑又是忧虑。 你近日调查老三,可有调查出结果?周元韬问。 周元巳眉头紧皱,答道:他化名寇翊,在天鲲帮混得风生水起。若非此次共乘一船,你我兄弟二人只怕要等他打上家门都反应不及。 道他入海喂了鱼,没想到竟入了天鲲帮。 可不是?涨潮的海水不可能淹不死一个十岁孩童,他是被人救了。 这些暂且不论,你说老三在船上阻挠了你巴结秦昭,此事难道... 周元巳与周元韬是同样的想法,更加坐立不安:当时我只觉得老三对我不满,因此多加阻挠。可那姓裴的口口声声说自己是裴瑞独子,又安然无恙地从大统领府走了出来,这事情还能这么简单吗? 两兄弟共同沉默了片刻,周元韬又问:姓裴的认罪了吗? 自然没有,周元巳急急叹了口气,道,这姓裴的不知有多少心思,也不知知道多少内情,但留着他一定是个祸害! 周元韬微微眯了眯眼睛:府衙大狱不是你我能随意安插人手的地方。 他又顿了顿,道:但官府最近一定会传唤证人。 * 东南区域雨水天气多,牢房里总是返潮,地面都是湿漉漉的。 薄薄的一层枯草什么作用都不起,入夏时节,裴郁离躺在那草上,只觉得背后全浸着水。 他很难受,他偶尔也会坐起来,可那样的动作也会消耗他的体力,让他浑身上下哪里都不舒服。 相较而言,平躺还是最能承受的姿势。 裴郁离的双眼闭着,脑子虽然混沌,可却不至于让他睡过去。他的一只手搭在腰腹上,本想着用手心稍微捂一捂腹部,可捂了许久也捂不热。 小小的一方窗户外变亮又变暗,到今天为止,应当是第十五个来回了。 半个月了,他在撑。 他原本一定会直接认罪,然后踏踏实实上断头台,干脆利落地结束自己这可笑的一生。 但是现在的他有了可以等待的人,他要等寇翊来救他。 嘴唇因为干裂而有些疼,裴郁离轻轻舔了舔,他此时的感官有些迟钝,直到牢房的门发出被推开的响动,他才感受到有人来了。 想来应当是送饭又或是送药的衙差,自打他那日胃出血后,倒是因祸得福,避免了讨厌的刑讯。还日日都有药喝,虽然难闻又苦,但好歹能吊着他这条命。 裴郁离晕乎间连睁开眼的力气都懒得出,可他搭在腹部的手被人给拨了下去,紧接着,似乎有另一只温热许多的手覆在了那里。 你怎么又胃疼?有人带着责怪的语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