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姨被这么一打岔,怔了半天才说:“小彦是我侄子……” 三姨真情实感的流露出些厌恶:“二姐,小彦确实是你侄子,但也是个小伙子。你四十多岁的人,多少避着点,往他身上扑像什么?” “好了,说事。”舅舅轻咳一声,“向舒,你扯上孩子是什么意思?” 她之前还气势汹汹,现在倒犹豫起来,眼神到处乱瞟唯独不和我对视:“我是说,钱、钱是小彦借给我的。” “他才工作多久,哪来的钱给你?”三姨轻笑一声,“卖血吗?” “他没有,他身边的人有的是。”二姨铁了心要拉扯上我,竟口不择言,“爸你不知道,杨家那个独生子迷他迷得要命,为他这个兔子,什么钱拿不出来?和他爸一路的货色,就会哄人——” “许、向、舒!”三姨站起来喝道,“你疯了,闭嘴!” 我如遭雷劈,肩膀止不住的颤抖。 我不知道从前作壁上观的三姨为什么屡次出言帮我,想不通许育城为什么这么快就抛弃我这枚棋子,更不明白我和二姨无冤无仇,她何必当着这么多长辈的面贬低我到这种地步。 一只白皙纤细的手搭上我的肩膀,十指用力收紧。我感受到安德烈掌心的热度,忽然记起他的保证,不自觉放松了些。 我抬眼看向上面,舅舅脸色阴晴不定,许老爷子反而一派平静。他和我的视线撞个正着,那充满威压的目光令我呼吸困难。 “小彦。”他破天荒头一次近乎和颜悦色的问,“是你出的主意,借钱给二姨的吗?” 他没有质疑二姨,显然相信杨沉有实力为我出资。确实,杨沉当初在他面前摆出何等深情姿态,甘愿为我向家长出柜。在他眼里,大约只要我说一句,杨沉便会去做的吧? 许育城是料定了这一点,猜到只要指使二姨搅浑水,老爷子会直接向我发问,然后盖棺定论这件事由谁主谋。 毕竟二姨再不受喜爱,也是他的亲生女儿,而我只是个把许家人引入歧途还妄图全身而退的杂种罢了。 我我知道这个问题答应下来与死刑无异,干脆别开眼睛,环视四周血浓于水的亲人,记住他们脸上露出的不同表情。 许育城依旧是清隽俊雅的模样,长身玉立,谦谦君子。 我突然很想冲到他面前质问他,你怎么敢赌我不会因为失望而供出你的名字?你怎么敢确信我会放弃前程听你的话?你怎么敢肯定我不是你环环相扣计划里的那个不安分因素?! 注意到我的眼神,他对我微微笑了下,温柔又安静,令人如沐春风。 我想起很多事。 在打雷的晚上他哄我睡觉,许诺哥哥会一直保护我。 面对遥不可及的荣誉,他摸着我的头,让我开心单纯的做自己。 他接我放学回家,永远替我提着书包。 他在许老爷子要改我志愿表时沉默的侧脸。 他带我出席各种场合任由我被人轻浮打量。 他说我重情重义,是个好孩子。 他很矛盾。他是文雅谦卑的许家次孙,也是雄心壮志满怀抱负的许育城。 他会下意识为我敲响警钟,一遍遍告诉我人一定有所图谋才会施舍爱意,可他同样不舍得放弃我的利用价值。 小时候他说我们是兄弟,理应互相扶持。我问许育衷和我也是兄弟,为什么对我不好?他解释不上来,想了半天只好耍赖,说看我乖巧可爱,所以他特别喜欢。 因为是在心里偷偷喜欢,所以对我的好要藏起来。 许育城。我许诺过,为了你,赴汤蹈火在所不惜。如果你想要,我愿意成为你的一枚垫脚石,即使你要争夺的船舵属于一艘即将沉没的大船。 “……是我。”我抬起头,露出一个坦然的笑,“是我做的。” 有些事藏得太久太深,当事人都已经忘记。我也该学着和他一样。 这是最后一次。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