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图,那时候她只见到碧树脸上的无措绝望,全然忘记了曾经两人的龃龉过往。 是的,就连碧树这般张狂跳脱的性子,竟然会被人磋磨到要沉水自尽的地步。 收拢思绪,福桃儿翻过手中铜镜,低头瞧了瞧。 她用手提了提耷拉的眼角,这个动作让镜子里的丫头看着精神了些,却又凌厉陌生许多。 无所事事,她在等老太太午睡醒后的召见。 等了半个时辰,没有人来。 福桃儿放回了铜镜,打算先去趟大房西苑找容姐姐去。她下定了决心,这地方是不能再留的了。 阿娘的病请了位名医,用最好的贵重药材吊着,如今一年要80两银子,可应当也就是两三年功夫,也许就能痊愈的了。 她脚下步伐加快,尽量选了条绕过三房的路去走。 捏紧了袖中荷包,实在不行,当尽她身上的物件,也可拖完这两年。金银散尽,她不怕穷,到时无牵无挂,靠一双手养活自己总是不难。 刚进了西苑,就听见一连串瓷器碎裂的响动,继而是压抑到极处的悲泣声。 是容姐姐在哭?福桃儿眉心皱起,跨过四屏门,疾步朝里间走了进去。 几个丫鬟都识得她,此刻都是一副见了救星的模样。 “小晚姐姐…”福桃儿面色忧虑地上前,“好端端的,这是谁惹了你了。” 容荷晚见了她心绪便有了个去处,抬手抓了她衣袖,想要开口说什么,喉头涌上一阵悲苦,顿时便哭得更厉害起来。 “到底怎的了?有身子的人了,快别哭了……” 在她的安抚下,容荷晚大哭过后,才抽噎着止息了些。 地上碎瓷混着笔墨,铺洒下一大滩绵长的污迹,两个丫鬟手忙脚乱地捡拾。福桃儿眼尖,见其中有张描着山水枝叶的洒金笺纸,扯成了四五片的样子,明显是叫人撕碎的。 见容姐姐不反对,她蹲下身把那几片沾了墨痕的笺纸拿了起来。 字迹清俊瘦长,极为干练。拼起来一读,原来是楚山明的信。寥寥数行,大致只说他同楚安和分开了,如今还想去山东一趟,本来说好的一月之期是回不来的了。 信里虽没说什么,可福桃儿却仿佛能透过纸背,在墨迹间觉察出写信人的遮掩冷漠。 “大奶奶说、说他在山东…认识个绸缎商,那家家主……要将个庶女送了他呢……” 果然还不待她相问,容荷晚便抽噎着解释了情由。 “姐姐……你慢慢说,来,坐下先喝口枣茶。” 丫鬟们很快扫净了地面,俱是默然退下了。 西苑里,容荷晚只是抽噎着把两人相识相知的过往通通回忆了一遍。她是泥足深陷,却还是想不明白,何以当年对她那么疼爱珍视的人,如今表面虽还是金蒓玉粒地养着她,容荷晚却知道,不一样了。 她控诉着楚山明的转变。当初那种为一人生死磨难的信念固然还在,可见了这空苑孤窗,她便是控制不住那种悲凉锥心。 “桃桃,我好怕。”容荷晚一只纤白玉手盖着泪眼,撑在两人中间的小几上,“他恐怕再不会待我真心了,还不如剃了头发作姑子去。” 她比福桃儿大上两岁,又自小是开朗外向的性子。从小到大,容荷晚习惯了保护招呼福桃儿,这会儿子在她跟前哭诉,便强压着心神,不愿将这般无依脆弱尽数展现。 可她撑着额头,拼了命地维持着,想要把那份悲凉收住些。可福桃儿同她多少年玩大的情分,又怎么会看不懂她心底的苦痛。 “你管他作甚!”福桃儿被她这副强撑的模样刺得心口生疼,她把眉心皱的立起,才把自个儿眼眶里的泪忍了回去,“小晚姐姐,过了这回的大暑天气,等孩子平安生了,我陪你一同作姑子去。值当什么,亦或咱出府……”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