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手中的荷包针线,将簸箩扔在低下,拉着她就朝外头去了。 跨过两道月洞门,那声音便清楚了起来,渐渐得便是个女子的惨呼和求饶声,听得叫人心悸。 “姐姐,还是不去了吧。” “就在外头了,像是哪个丫头犯了错。” 还没来得及转身,院门就被鹊影伸手推了开。眼前被压在长条凳上的人,正是前两日打她的小丫鬟雪歌。 行刑的却是两个监房派来的仆从,瞧着便面色凶恶的很。他们手上举着的红漆木板粗重异常,一木杖下去,雪歌便是凄厉得一声痛呼。 “难怪方才院里头人都跑没了。”鹊影对她附耳嘀咕了句。 瞧着满院里的婆子丫鬟,就连一等大丫鬟画沉都候在太阳下观刑。木杖不比皮鞭,每一杖都带着拍碎骨肉的气势击打下去。 鹊影虽痛恨雪歌这丫头平日里的奸猾,此时却也面露不忍,便要拉着福桃儿回去。观刑的众人却是按上头的令走脱不得,平日同雪歌还算亲厚的红儿舒儿脸色惨白,舒儿胆子小已经在偷偷抹眼泪了。 年轻些的纤云、玉露也好不到哪里去。这血淋淋的一幕叫她们心里头不安惶惑。唯有画沉,意态仍旧悠闲无比,好像叫她是观景一般。而那些年老些的婆子妈妈们,有的叹息,有的移开了眼,却更多的是不以为怪的冷漠。 “住手!”打到第七杖时,祁大年终是看不下去了,上前轻易就截住了仆从的红漆杖,“才十三四岁的丫头,犯得着你两个男人下死手杖打?” 两个仆从识得这位,当即不敢较劲,正是不知如何是好之际。就听院门打开,楚山浔一身短打,颇为无奈地走了过来。 “这丫头想伤人性命,狱文都已递交了府衙,祁师父不必怜惜。” “不、不!奴婢不过是听碧树姐姐,打了她十鞭子,何至于…啊…公子、公子饶命!” 仆从眼疾手快,又是一杖沉沉地击打下去。楚山浔面色沉沉地扫了眼雪歌已经洇血的腰背,却是毫不动容地开口:“多说无用,是祖母下的令。” 老太太能让桂参家的大费周折,特意从人牙子那儿将雪歌翻找回来,这般情况,便是要用她的死来立威,这时哪还管你做了什么。 楚山浔当然无意为了这么个微不足道,又有过错的三等丫头去忤逆祖母。他拦住祁大年,想着到底主仆一场,等着人没了,叫庄嫂子备副棺材,另贴30两银子与她家里,便已算仁厚了。 “嗐,你也该去同你祖母说说才是。”祁大年虽勇猛彪悍,混迹黑白两道,却着实不忍瞧着这么个小姑娘被杖打,“罢罢罢,横竖我是看不得的。” 他这番话显然是对学生不满了,楚山浔蹙眉倒是叫两个仆从挺了手,为个贱婢得罪了漕帮的师父,实在是不值当。正懊恼犹疑间,就见福桃儿走到两人跟前,有些慌乱地行礼下拜。 “主子恕罪,此事皆因我而起。杖刑太重,奴婢想替她求情。”一句话不长,却说得断续胆怯,鹊影忙上前拉她,却是没能来得及阻止。 一个两个都来掺和,楚山浔神色冷淡地说了句:“你是聋了吗,此事并非我的意思。” “那奴婢现去藕生苑。”福桃儿鼓足了勇气,骤然抬头看进他眼里。 她的眼睛虽然细长,此刻楚山浔却不知为何,瞧着那里头竟透着灼灼坚毅。他回过神,嗤笑地回了句:“去了也无用,随你。”说罢,同祁师父一拱手,便径自回了内院。 “你别怕。”福桃儿蹲下身,皱着眉头擦了擦雪歌脸上的汗水和眼泪,这位先生,劳烦您在此,我去求求老太太。 鹊影拉不住她,要陪她去时,却也被坚决地推拒了。 祁大年本也就是随口掺和了句,他帮里事物繁忙。如今既是自个儿挑的头,被个胖姑娘叫着留下,这也不知是要等到何时去。正无趣间,大丫鬟画沉又想过来同他攀谈搭话。祁大年素来不喜这位心思深沉,他直来直去,也就三两句话打发了画沉,转而同鹊影说起了话。 福桃儿紧赶慢赶,走到一处满载石榴的园子边,就听到一阵欢声笑语,她耳朵尖,马上就听出了老太太和桂参家的声音来。 过去看时,却见石榴树下的凉亭里,拉了硕大的一层网纱。封氏正同两个年轻姑娘说笑看景。远远地见了她,笑着扬了扬手,“福丫头你过来。” “问老祖宗安。”到了正主面前,她倒是又泛了怯意。 石凳上摆了许多瓜果点心,桂参家的笑着随手抓了个红彤彤的大石榴便塞进了她怀里。 “这可是南边的贡果,甜的很,快尝尝。”封氏瞧着极是和善,就好像是同自家孙女在说话一样。引得一旁的两位小姐玉音和玉枝都多看了福桃儿两眼。 “雪歌罪不至死,奴婢莽撞,还请老祖宗从轻发落。”她一口气将来意说明,便低了头不敢再动弹。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