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主子的大忌,如此下场也只是早晚的事罢了。 鹊影进去将庄大嫂子的来意都说与福桃儿知了,哪知她脸上却不见有甚喜色,反倒是忧心忡忡,心事重重的模样。正要去劝,厨房的卞妈妈来访。 昨儿老太太来过后,卞妈妈只是回了趟自己家,今早赶回来要交班做午膳的,却就撞着了这么件大事。 卞妈妈老道,不过三两句就看透了福桃儿心底的忧虑。本只是来瞧瞧伤势,见了她被伤成这样,也是颇为心疼她的境遇。 这是个难得的机敏懂事的好孩子,卞妈妈听她说想要出府,叹了口气便劝解道: “这世间女子啊,除了门楣第一便是相貌第二。莫怪妈妈说句大实话,浔五爷将来是要出将入相的人物,他同一般的纨绔浮浪不同。” 福桃儿摸了摸腕子,苦笑道:“公子似极是厌恶貌丑之人。他家世、品貌、才华样样皆是人中龙凤,我这样的若真做了通房,怕不知有多少姊妹要视我为眼中钉呢。碧树姐姐的事,我是怕了。” “这是你年轻见识浅了,妈妈与你说,这人心啊,最是异变难测。你莫以为贫苦人家的男子便一定能真心待你。公子便真的现下厌弃你,他的品行为人妈妈我还是清楚的,比起那些普通男子来,决计是良配。” 这一下也算说中了福桃儿心事,其实便是现下能离开楚府,她到底还是要寻个差使,难不成就有那天上掉下来的好郎君同她过活的?前路茫茫,可不知还有多少磨难无定候着呢。 见她低头沉吟,卞妈妈又是长叹一口,伸手将她散乱的发扶正,又补充道:“公子还小,等过两年长成了。你也莫管老太太许不许,有机会速速替他生个娃娃,依他的性子,绝不会再冷待你的。你只要本分知趣,将来正头主母来了,仗着老人的身份,也不会叫人压得太狠了去……”说罢,又瞧瞧左右无人,附耳过去,轻言了句:“咱府上如今谁人当家,可不就是有庶子女的关系。” “妈妈玩笑了。”福桃儿万万想不到卞妈妈会突然说这个,公子才十三岁,比她还小上两岁呢。况且怎么可能,要她替楚山浔生个孩子?!若被他听了去,怕不会一箭钉穿了自个儿。福桃儿脸上青红交加,显然对这些大人的事情是听不得的。 “傻孩子……”卞妈妈想到自己当年的错失,不禁暗自唏嘘。她瞧着时候还早,也是多年无人知了,今儿应景而发,索性将从前的旧事俱说了出来。 原来卞妈妈最早是楚老太爷的丫鬟,封氏进门前,老太爷就一直想纳她。她年轻貌美不屑与人为妾,后来勉强嫁了个行商,婚后才发现丈夫抽喝嫖赌,苦日子足足过了二十载。而楚老太爷却始终只有封氏一房夫人,连纳妾都未曾有过。 “宁做英雄妾,莫为匹夫妻。这男人啊,品性才能最是要紧。你啊,真的要惜福啊。” 福桃儿听了也是唏嘘不已,难怪桂庄二位嫂嫂对这掌勺的妈妈颇为礼遇。她心里头知道年纪大的人爱追古忆今的,免不得便要代入到她身上去。可是又怎么有可比性呢,卞妈妈这样子,年轻时候定然是个美人吧。福桃儿知道她是好意,也不好顺着她回道:“多谢妈妈开解。如今我也走脱不得,一切但凭老太太和爷安排,又怎敢痴心妄想呢。” 等卞妈妈回了厨房,一旁听了半截的鹊影端了碗茶水与她,也说道:“妈妈说的良配倒是不假,你可没见,往常灾年荒年的,要捐银捐物,公子恁小个人,恨不得将压箱底的都送出去呢。” “姐姐说的是。”福桃儿也不再多反驳的,只是暗自打定主意,全须全尾待满五年,她就出府。 往后几日间,福桃儿便同鹊影、玉露三人同宿在二院里,也无人来差遣她做活了。她渐渐终于能仰卧躺着了,也没听里头叫着回外院去住。 二院就紧靠在主子的内院一侧,福桃儿每日闲着也无事,总是帮着人做些针凿缝补。她的伤还不宜多走动,鹊影便叫着白日坐在自己塌上,也好开窗瞧瞧外头。两院临得很近,每日卯初她便会听到内院里起身出门的动静,也见着两回一个叫祁大年的汉子,好像是来教公子习武的。 这小公子年仅13,却日日能坚持早起,倒的确是同世家公子不一样。福桃儿有两次临窗见他过去,两个正好望个正着,她总是飞快地唤声‘公子安好’,便不敢再多看得躲回了窗子后头。 就算卞妈妈和鹊影都说自家主子是难得的善人,她却绝忘不了两次重罚,见了他总是要发怵。 什么英雄妾、匹夫妻的,这些俗世女儿的大好寄望都与她这般模样的无关,那些妻妾间的争斗阴私委实是骇人听闻的。如今五年之期怕是走不脱,便留下挣个银子积攒养老也好。富贵险中求嘛,心里不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