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她话赶话,顺口质疑楚千尘到底是不是姜姨娘生的,楚令霄的脸色有一瞬间的失控,他似乎要说什么…… 主仆俩站在一段曲折的游廊中,前后除了她们两人,别无旁人。 陈嬷嬷回想着方才在内室中一幕幕,迟疑道:“奴婢也觉得侯爷有些不对劲。”侯爷那样子似乎……似乎是藏着什么秘密似的。 而且,这个秘密说不定还与二姑娘楚千尘有关。 可到底是什么事呢? 楚千尘总不能是姜姨娘抱来的吧,可当年姜姨娘怀胎生子,满府都是看在眼里的,这肯定假不了。 十五年前,沈氏嫁过来没多久,楚令霄就想纳表妹姜敏姗为良妾。 这在勋贵府是极没规矩的事,也让当时才刚嫁进侯府、对婚姻还有憧憬的沈氏对楚令霄冷了心,既然冷了心,那他想纳谁,沈氏也就不在乎了。 反正朝廷有明律在,庶子不能袭爵。 陈嬷嬷嗫嚅了片刻,才又道:“如果二姑娘不是姜姨娘生的,那还会是谁?” 楚千尘与府里的公子姑娘都有或多或少的相似,她肯定有楚家的血脉,总不至于是侯爷还有外室,把外室的女儿抱了回来吧? 沈氏:“……” 沈氏抿唇沉默了。 旭日斜斜地洒进了游廊中,把沈氏的脸照得半明半暗,半边脸洁白如玉,半边脸笼罩在阴影中,眼睛幽深如潭。 游廊中静悄悄的,暖暖的夏风柔柔地拂在人脸上,熏得人醉。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沈氏才又道:“我总觉得楚令霄和姜姨娘对尘姐儿的态度都不对……” “不像是对待女儿,反倒像是……” 奴婢。 没错,楚令霄对待楚千尘的态度就像是对待一个不喜的奴婢,随意可以践踏,随意可以抛弃! 照理说,不该啊。 姜姨娘生产时也没有难产啊,也不可能因为难产迁怒。 永定侯府也不是那等女孩都要溺毙的人家。 沈氏越想越觉得迷雾重重。 她轻声道:“有些事看来得查一下了。” 她似是自语,又似是在对陈嬷嬷说。 主仆俩又继续往正院方向去了。 沈氏说话算话,她说不管就不管楚令霄。 太夫人也拉不下架子再去求沈氏,只能亲自去了宫里,求女儿楚贵妃赏下太医。她也实在没别的办法,不像前朝,今上不太给臣子们赐太医。 午后,擅长骨科的周太医终于来了侯府。 这一上午,侯府几乎请了京城大半擅长骨科的大夫过府了,但是得到的结果都不理想。 周太医几乎是楚令霄最后的希望了,然而,他给出的结果再次给楚令霄和大夫人倒了一桶冷水。 还是那句类似的老话—— “太夫人,侯爷的左腿伤得太重了,怕是接不了骨。” “老夫只能用针灸替侯爷减轻疼痛,再给侯爷开张方子。” 周太医给楚令霄行了针,又开了药后,就走了。 可是,行针的效果十分短暂,不过是半个时辰后,楚令霄的伤腿又开始痛了。 钻心得疼,就像是有数以千根的针扎在他左腿上似的。 疼痛让他变得很难入睡,好不容易睡着了,合眼就开始做噩梦,有时候是昨晚的那两个噩梦,有时候又是新的噩梦。 他梦到五岁的他拿起那把女真弓,弓弦断了,他的脸伤了,还留下了疤痕。 脸上留有疤痕的人是不能当世子的,于是他没能成为永定侯世子,他十三岁那年,他的二弟楚令宇被封为世子。 而他在侯府成了一个极为尴尬的存在,是嫡长子,却又不是世子。 人人都对他投以同情怜悯的目光。 他实在受不了,他想建功立业,令侯府的人、令天下人知道他楚令霄才是真正有能力的人。 他进了军营,上了战场。 战场上,尸横遍野,血流成海。 他慌了神,连手里的刀都举不起来,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敌军的屠刀朝他的脑袋挥来…… 楚令霄在惨叫声中惊醒,醒来后,只觉得左腿更疼了。 他一醒,守在榻边的姜姨娘连忙抓住他的一只手,另一手拿着一方帕子给他擦汗,柔声道:“侯爷,您可是做噩梦了?” “要不要妾身让人给侯爷煮一杯安神茶?” “啪!” 楚令霄正疼着,抬手拍开了姜姨娘的手。 姜姨娘眼睛一红,泪水又在眼眶中打转,娇娇弱弱。 平日里,楚令霄早就把姜姨娘抱在怀里好生抚慰一番了,可是今天他却顾不上了。 疼痛占据了他大部分意识,还有方才那个真实得仿佛现实一样的噩梦,令得楚令霄焦躁不安。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