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的他只是个脑袋一根筋的科研工作者,在身后的惊涛骇浪,身前的暗流涌动中,慌乱地选择了最糟糕的结果。 第67章 一年前。 瑞和医院重症监护室。 呼吸, 睁眼, 张嘴。 但他没说出话来。语言的表达是一个缓慢又需要学习的过程, 对于这个阶段的他而言, 是个暂时达不到的高度。 他轻轻抬了抬手, 注意到手上戴了块玫瑰金的腕表,有点沉,但他记得这个东西对自己的父母还挺重要。 既然是重要的东西,又价值不菲,就留着吧。 然后他问了一遍自己,我是谁? 下一秒就立刻想起了答案,自己叫许乘月, 是南浦大学的讲师。他现在没什么家属, 父母五年前因公殉职, 和自己最亲的人, 是硕博期间的导师陆永。 他此刻会躺在这里, 是因为几天前,在陆教授的师门聚会上,自己喝了太多酒,跑到实验室的楼顶去观星赏月, 一脚踏空随风坠楼。 所有的时间,人物, 地点,事件,还有自己和他们的关系, 都在数秒间被激活。 他抬起头,看见病床边上戴着黑色托雷帽的应西子,她手里拿着本书昏昏欲睡。手中的书不经意地砸到她自己的腿,蓦然惊醒,睁眼就看到醒来的许乘月。 她扔下书,走到许乘月面前激动地带着哭腔:乘月你吓死我了!你醒来真是太好了! 然后一脸期待地问他:你没失忆吧,还记得我是谁不? 当时的许乘月真的并不认识他,在他的记忆中,自己从来没有见过这个女孩,当然不记得她。所以他摇了摇头,说不出话但在应西子又问了一遍后继续摇着头。 我爸那个庸医。应西子愤懑地发了句牢骚,踩着细细的高跟鞋就跑出去了。 他看着突然跑出去的女孩有点不知所措,好在没过多久她就回来了,领着一个穿白大褂的中年男人,他们两人长得很像,许乘月估计应该是父女关系。 两个人小声嘀咕了几句话,应西子就撇着嘴推门离开了,病房里只剩下他和这位中年医生,也就是应邗。 那一天太阳从阴霾许久的天空中跑出来,云都消散了,一朵花从窗外的树上落下,被风吹进他的病房里,误以为是春天的新生。 他永远不会忘记应邗坐在旁边对他说的话,这个中年男人疲惫不堪的脸上似乎有着悲天悯人的无奈,他在通过无数次的点头摇头后确认了许乘月的情况,然后双手合十向前倾斜,小声跟他说:乘月啊,你现在醒来了,我也有些事必须跟你说一下。 他有些奇怪地看着眼前这人,手术成功应该是件值得开心的事,但应邗心情挺沉重,他隔了好久都没说话,欲言又止还时不时站起来左右踱步。 犹豫了很久,他检查了下病房里的东西,确定没什么问题后关上窗户和病房的门。 你能醒过来,并不是什么偶然的事情。 乘月啊,以后,如果还有很长的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你一定要坚信一件事。应邗放下手中的病历和笔,眼神复杂却坚定地望着他:一定要坚信自己是人类,人类是有道德法律限制的。 人和动物不同,因为人有法律约束。 人和机器也不同,因为人是有道德和感情的。他勉强地笑了下说:从一张白纸到复杂的人类,中间要经过无数波折与磨难,只要你接受法律约束,只要你遵从道德约定,你就是一个人类。 他似懂非懂地眨了眨眼睛,记住了这个救回自己性命的神经外科医生。 一年半以后的现在,他回想起应邗说得话,突然间不寒而栗。吃完早饭他开着车往学校方向去,不经意抬头,看到天空被一道飞机划过的云一分为二,撕裂开来。 许乘月揉了揉后脑,那个被声称有异物出现的区域。他此前从来不做梦,应医生也曾经跟他说过,你做不了梦的。可昨天他在黑暗中看到了陆永虚伪的面孔,看到了锋利的匕首。假如这些真实到可怕的画面不是梦境,他们就只能是记忆了。 自己被失足坠楼,手中的匕首不翼而飞,他明明是个克制到不会喝醉的人,却莫名安了个喝多酒的故事。 一箱水果,一个分离式全自动咖啡机。 顾云风用幸存的一只手拎着最重的水果,指着她手里沉重的咖啡机问:你爸喜欢这个? 对啊,前段时间一直说要买。她咬着嘴唇把快抱不住的机器往上拖了拖:他喜欢用这个泡茶。 用咖啡机泡茶?很独特啊。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