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闷的一声响,似乎是佩剑扎进木柜所发出的动静。 有人嘶了一声,缓缓从暗处走出来。 贺听风表情不变,却听对面那人语气毫不掩饰哀怨:听风,你对我还是这么不留情。 日光照亮了此人艳红的衣袍,正是自崇阳峰会便踪迹全无的段清云。他正单手捂着脖颈,指缝间似乎隐约有鲜血溢出,方才贺听风那随意一抛,竟然让素有轻功绝顶之称的段清云都未能躲过。 但若换了其他人,此刻恐怕早已身首异处,没办法再站在原地与人交谈。足以见得,贺听风根本没留后手,他是真的,想置人于死地。 若是慎楼尚在,他定要率先解决了这个大麻烦,才能安心踏上去禁渊的路。 少废话。只微招手,断玉便顺势飞入手中。冰蓝剑体衬出仙君额间白符,没人比段清云更清楚,这是对方至少八成功力发挥的效果。 贺听风来势汹汹,段清云的笑意消散,哪怕轻功再好,他们的武力值未免还是相差太大,频频后退间,最后竟然被禁锢于死角。 断玉发出尖锐的呜鸣,想是不见血不封鞘,段清云眸光一闪,竟然直接伸手,握住刀锋,用掌心鲜血润养宝剑。 他在赌,赌贺听风没有完全舍弃自己。 好在几秒过后,贺听风霎时收回所有攻势,断玉隐入丹田之时,他飘扬的白丝才堪堪落下。 再看根本无力抵挡的段清云,直至攻击消失,他仍倒退了三步,捂住胸口,与此同时,嘴角缓慢溢出一抹鲜红来。 他飞快地一抹嘴,哪怕受了如此重伤依然面不改色,甚至似笑非笑:行了吧听风,可是扯平了? 段清云不愧为贺听风多年好友,自然清楚对方突然发难所谓何,这是冲着他在崇阳峰会上给慎楼的那一掌,所给予的反击。 贺听风单手背在身后,给徒弟报完了仇便不再看他,直接侧过身去,重新将视线放在窗外。 这么多年,你可是一点都没变。但段清云并不死心,哪怕五脏六腑如火烧般难受,疼痛难忍,还是行动自如地走过来。 好啦听风,别生气,是我的错,不该重伤你那乖徒儿。 也许是徒儿二字牵动了贺听风的神经,让他微微回过神,淡漠的眼神瞥来,一反面对慎楼时的温柔,倒真是如世人传言般冷酷,道出口的话也并不像是仍留有余情。 本君警告过你,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安分守己。 段清云,不要试图挑战我的底线。 第十七章 空气凝固半晌,像是被糊状物黏上,不知不觉间越显气氛僵硬。 贺听风全然没有再开口的意思,好在段清云总算从沉默中抽离,将封鞘的短匕在掌心轻敲,忽而轻声一笑:宫主之命,我自当无一日敢忘。 他上前一步,竟像是忘记了方才所遭受的冷眼,轻飘飘把手放上了贺听风的肩,借力推着人往门外走。 很奇怪的,贺听风起初虽横了他一眼,但见人如此大胆,却也没有对此发难,反而顺着段清云的力道,与人一同出门。 深秋的清晨易生白雾,整个无上晴都笼罩在一片茫茫之中。沥崖之下,终年扎根两棵古树,其上或为艳红的同心结,或为金黄的平安符,正是早前慎楼来过的场所。 两人于石壁前站定,古树间景便一览无余。贺听风简单用神识搜索,若按数目计算,与记忆并无差别。也许是慎楼化形的功力太甚,竟然连贺听风都瞒了过去。 你的功德现在积攒多少了?段清云的视线仍放在古树上,随口一问。 他们两人似乎又莫名其妙摈弃恩怨,重回昔日故交的模样。 贺听风也顺势将眼神从平安符上一一略过,薄唇亲启:没变。 怎会没变,莫非是天道老儿所下的禁制?段清云听此一言,深感疑惑。一枚平安符或同心结可换得功德少许,哪怕每日随手点化几个,都不至于多年毫无变化。他忽然又回想起些什么,低声自言自语,不过也对,你才出来不久。 这句话当真是没头没尾,仙君将询问的眼神直接投过来,似乎在无声地问着:什么才出来? 奈何段清云根本不知道他已失忆,只主动地为遗漏处自我找补,以至于完全没注意到贺听风的表情。 若要说慎楼突然参加崇阳峰会一事乃奇闻异事,但见刚才贺听风对他毫不留情,段清云又如何不明白,这师徒恐怕再次和好,重新相聚在一起了。 他多年围观两人分分合合,时间最长的,也便是这最后一次,足足百年的时间。有些时候他都不免怀疑,贺听风怎么能忍心与慎楼决裂得如此彻底。 果然不出他所料,在外界皆传两人风言风语之时,仙君主动站出,再度为他徒弟扫清坎坷道路。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