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毓,这种时候你就别在乎脸面了,躺下来接吧,横竖都一样,躺着还舒服点不是?” 苏毓不理他,转眼间又是六七道雷落下,他浑身数十处同时剧痛,是骨骼震断了。 这回想站也站不住了,他扶着若木粗粝的树干慢慢坐下,在心里默数,十六,十七…… 他已经感觉不到痛了,但是能感到经脉一寸寸断裂,十八…… 还有最后九道,这九道不会再摧残他的身体,因为直接打在元神上。 “师父……”苏毓靠着树,轻声道。 “怎么了小毓?”纯元道君的声音也有些打颤。 “我们……归藏……”苏毓断断续续道,“有没有……师徒不能合籍的……规矩……” 纯元道君一惊:“小毓,这可万万使不得,为师虽然生得俊,但只把你当儿子……” 苏毓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旋即垂下眼眸,自嘲地弯起嘴角,他眼看着就要死在这里了,竟然还在想那些有的没的。 二十二,二十三…… 劫雷像一柄从天而降的巨剑,劈裂了他的元神,震毁了他的灵府。 他的双眼无法视物,双耳也听不见声音,他失去了知觉,神魂陷入深浓的黑暗。 二十七道天雷落完,阴云散去,银盘似的月亮洒下一地清辉。 纯元道君坐在人事不省的徒弟身旁,从袖中掏出帕子轻轻掖掖他嘴角的血迹,抚了抚他白皙如玉的额头,右手掐诀,将一道金芒打入他眉心。 苏毓恍惚间听见心底传来“咔哒”一声轻响,像是钥匙扣动机簧的声音。 “小毓,不管听见谁叫你,都别出声。”一个女人用气声道。 他应该从未听过这个声音,但却莫名感到熟悉,还有些留恋。 他不由自主地点点头,轻声道:“阿娘,爹爹去哪里了?”却是孩童稚嫩的嗓音。 那女人颤声道:“你爹爹……” 仿佛有一扇门“吱嘎”打开一条缝,无穷无尽的噩梦像洪水一样涌出来,瞬间吞没了他。 纯元道君站起身,跃上头顶一杆横枝,摘下一片若木树叶。 他把叶子放到水边,叶子遇水,变作一叶小舟。 死魂海可沉万物,唯有若木叶作舟,可以漂浮其上——徒弟受了这一遭罪,已经经受不起死魂海的摧残了。 纯元道君轻手轻脚地抱起徒弟,放在小舟上,静静端详了他一会儿,沉沉地叹了一口气,轻轻在船尾一推,小舟便向着海中央漂去。 他又摘了一片若木叶,放在嘴边,轻轻吹起了一支不知名的小调。 叶笛空灵,天地苍茫,纯元道君望着自己一手养大的孩子随水漂远,看见傀儡人跳上船,七手八脚地给他喂药,看见小舟漂入浓漆般的海水,渐行渐远,再也望不见了。 他只是百年前的一缕元神,留在这里只为这一件使命,如今已经达成,便没了存在的理由。 纯元道君扔了树叶,拍拍手,最后往那小舟消失的地方望了一眼,化作点点星芒,消散在夜色中。 四个傀儡人围着昏迷的主人,捧着脸一筹莫展。 连山君三不五时受伤,他们这些傀儡人个个都能算半个大夫,尤其擅长疗伤,但是这回他受的伤实在是太重了,经脉寸断加上元神破碎,纵然有小顶准备的大堆灵丹妙药也无济于事。 旃蒙用手肘捅了捅阏逢:“喂,小顶姑娘不是还给了你一瓶救急的灵液么?”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