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就是有数。他这会儿且觉得对不住我呢,加上我哭了一鼻子,说心都死了,他不会再招惹我了。我倒是不担心自己,就担心小四。明儿得去瞧瞧他,那小子这会儿八成人不人鬼不鬼的……” 梁遇不言声,放下筷子取过巾帕,掖了掖嘴。 这沉默里且有学问,月徊歪着脑袋打量他,“哥哥,您没什么要交代我的么?” 梁遇说没有,连瞧都没瞧她一眼,端起茶盏萘艘豢冢“我如今倒很怀念在海上的日子,大家都被圈着,各自安生。不像现在,顾了这头又要顾那头,一会儿青梅竹马,一会儿又是弟弟。亏你不是皇帝,倘或你也能置三宫六院,恐怕哪个也不会落下。” 这段话前半句还算正常,后半句终于让月徊听出了点端倪。 “哥哥,你不高兴了?” 梁遇瞥了瞥她,“不容易,居然被你发现了。” 以前吃味儿只能生闷气,如今可以光明正大亮出来,月徊才知道,原来他忌惮皇帝,忌惮小四,忌惮了不止一日两日了。 说来好笑,男人那点心眼子,其实只有针鼻儿那么大。没捅破窗户纸的时候藏着掖着装得事不关己,等窗户纸凿了个洞,可就包袱全无,连滚带爬了。 月徊摸摸自己的鼻子,忽然觉得自己像个没心没肺的负心汉,充满了没心没肺的快乐。她挪动臀下杌子,往他身边靠了靠,“那什么……我把小四当亲弟弟……” 梁遇眼波一转,哼笑了声。这和男人敷衍妻子说把红颜知己当亲妹妹,有什么分别?世上最不清不楚的,就是所谓的异姓兄妹、姐弟。他和月徊当了那么多年的兄妹,一旦得知不是出自一家,他立刻便起了歪心思。她和小四本就没有这份阻碍,一个受挫一个安慰,岂不更要坏事! “你别去见他,他的事儿我来料理。”他蹙眉道,“你见了他也于事无补,反倒叫那些要除掉他的人盯上你。” 月徊眨了眨眼,并不认同他的话,“我认识他十二年了,这会儿想撇清关系,你不觉得晚了点儿吗?南苑的人说起小四,立刻就会想到你我,你以为不搭理小四,他们就能把咱们落下了?“ 她早就看明白了,因此和他理论起来条理分明,三言两语就堵住了他的后话。 梁遇知道和她理论不出长短来,况且凭着她和小四的交情,硬要横加阻拦也是枉作恶人,便不再多言,任她自己做决定了。 不过让她离开跟前,他不能放心,略思忖了下道:“明儿我正好要去东厂检点公务,到时候你跟着一块儿去。只在衙门里说两句话就成了,别上家里,免得引人注目。” 月徊没辙,只得应了。 放下筷子擦了嘴,才端起茶盏,就听外面曾鲸叫了声老祖宗,隔帘回禀:“奶嬷儿带着大殿下过来了。” 月徊喜欢小孩儿,一听立刻站起身,搓着手说:“快抱进来让我瞧瞧!” 梳着大髻儿,穿着斜襟布衣的奶妈子怀抱个襁褓迈进来,进门便纳福:“给掌印大人请安,给大姑娘请安。” 月徊忙上前看,万字不到头的斗篷下盖着个玉雕的小人儿,雪白的皮肤,嫣红的嘴唇,那模样,就像年画上抱鱼的娃娃。 “哎呀,这么得人意儿的!”她小心翼翼接过来,瞧着瞧着,一颗心都要化了。 都说儿子随妈,大皇子的眉眼和司帐长得怪像的,不是皇帝那样的丹凤眼,是一双透亮透亮的杏核眼,宽宽的大双眼皮,直长的眉毛,将来绝不辱没了慕容家的美名。 月徊抱着他,不由唏嘘,“我记得,当初我和司帐还有过过结呢。那时候她把我的蝈蝈儿倒进了鸡笼里,我气得大骂了她一场,如今她的儿子都落地了,可惜……” 时也运也,曾经司帐是四位女官里头最得宠的,谁也没想到最后她会消失得那样悄无声息。 这权利的中心,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算盘,有能力的成为刀俎,没能力的只能任人鱼肉。梁遇不像月徊有那么多的感慨,他只注重眼前事,转头问曾鲸:“皇上瞧过大殿下没有?赐名了吗?” 曾鲸道:“瞧过一回,赐名白,小字雪怀。” “慕容白……”梁遇喃喃说,“白者,明道也。” 曾鲸道是,“明窗雪案,心怀坦荡,皇上对大殿下寄予了厚望。”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