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鼻子了?” 月徊很难堪,抬袖狠狠擦了下,“我长沙眼啦,少监您可小心点儿!” 她理直气壮淌眼抹泪,大步走出了衙门,对过值房里的人清楚听见秦九安的话,听说她哭了,心里大大地不忍起来。 既要馄饨又要面,说的的确就是他。以前他办事都有条理,可一旦牵扯上她,他就变得拖泥带水,连自己也讨厌这样的自己。秦九安多事,进来特意回禀,说“老祖宗,才刚月徊姑娘哭啦”。他还得在下属面前装得泰然自若,嗯了声道:“小孩儿心性,不必理她。” 手里提着笔,心里空空的,她今晚上又没留下吃饭,回了乐志斋应当有吃的吧! 点灯熬油似的,一个人茫然进了晚膳,又茫然呆坐了一个时辰,忽然听见一阵扬沙般的声响落在窗纸上。他靠过去,微微推开一条缝,外面下起细雨来。 南墙根儿上常年靠着一把油纸伞,他取过伞走了出去,外面上夜的司房忙迎上前听令,他漠然道:“点一班人,今晚上巡视东西六宫。” 大伙儿都不太明白,掌印为什么挑在下雨的时候夜巡,可这本就是一月一回的定例,不过平常都由随堂太监承办,这回换成了掌印自己。 于是今晚当值的十二个人整理了仪容,列队撑着伞挑着灯笼出了衙门。从玉粹轩起一直往南,绕过奉先殿上东二长街,再横穿御花园,打西一长街往南,拐弯往西由西长房往北至城隍庙前,这就算走完了,可以顺着宫墙返回司礼监衙门。 这宫里太监,一个个都练足了腿上功夫,紫禁城原本就大,寻常人一圈下来腿颤身摇站都站不稳,只有他们,健步如飞一点儿不含糊。只是秦九安有眼力劲儿,经过御花园时对梁遇道:“老祖宗,今晚上天色不好,下着雨呢,一圈儿下来没的弄湿了您的靴子。要不您先在园子里歇会儿,小的带人往西路上去,过会子折回来,再进园子接您。” 梁遇没有说话,乐志斋就在前面,透过伞骨上连绵坠落的雨帘,能看见围房里杳杳的灯火。 他不发话,自然就是默许了,秦九安呵了呵腰,领着众人换了条道儿,复往西去了。花园的小径上就剩他一个人,满耳都是沙沙的雨声,满眼都是扶疏绿叶间的一星灯火。 不知她睡下没有,这时候去安慰她哭的那一鼻子,似乎有点晚了,可不去心里又着实牵挂。 他在雨中站了好一阵子,青石路上的雨水缓缓流淌,缓缓洇湿了鞋底。他迟疑又迟疑,到底还是举步向围房走去。 人到了廊前,停在台阶下,她的下榻处和寻常宫人不一样,这围房虽称作围房,其实更像耳房。 桃花纸上有个人影移过来,灯火映照下身形纤纤,正是月徊。慢慢那影子变得越来越大,铺天盖地般,最后噗地一声,吹灭了灯…… 檐下一盏料丝灯在他身后悠然旋转,他的身影避无可避地,投在了她的窗纸上。 第64章 月徊吹灭了蜡烛原要去睡了, 猛然看见一个黑影投在桃花纸上,宽肩窄腰戴着乌纱,一看就是梁遇。 她心头蹦q了下, 这么晚了, 他跑到这儿来干什么?月徊紧紧盯着那身影,他也发现了, 慢慢地, 悄悄地移动, 似乎想挪出料丝灯投射的范围。然而这围房很小,廊前可供移动的范围也很小,他往左挪一挪,影子在窗上, 往右又挪一挪,影子还在窗上。然后他抬起手挠了挠额角, 看样子有点发愁。 月徊先前因“沙眼”, 哭得眼皮子发酸, 从司礼监回来就情绪低迷,饭只吃了两菜一汤。可是现在看见他出现在窗外,这口气忽然就消了,心说哥哥还是知道疼人的,怕自己办事太绝, 气坏了她, 特来给她认错了。 因为外头亮,屋子里暗,月徊放心地移到窗前, 就这么和他隔窗对站着。终于那人影不动了,她甚至听见他幽幽的叹息声, 于是炸着嗓子说:“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窗上人影没动,她看不见他的表情,不过料想哥哥眼下肯定悔断了肠子。月徊有些得意,“只要您松口带上我,先前的过结可以既往不咎。” 结果那人影转身要走,她气极了,打开窗户大喊一声“梁掌印”。 他回头看了她一眼,看见她气涌如山,两眼喷火,想必这回是要和他大闹一场了。 谁知那张脸转变起来速度惊人,前一刻还乌云密布,转眼笑得像花儿一样,好声好气说:“别走呀,买卖不成仁义在,进来坐坐嘛。” 梁遇略沉吟了下,冲着她的态度,还是举步迈进了屋子。 这小小的卧房,甚至是空气里的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