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四年九月。 不问可知,这必是有关于哪家少爷的记录。不知谁这样金贵,连换个奶娘、掉颗奶牙都有记录。 杜长史一目十行阅过,没翻几页,里面夹着张薄如蝉翼的透明薄绢,上面写着没头没尾寥寥数语: 那一日,狂风卷落日。他问我,可记当年语?我说,记得。他说,愿我们各得所愿。 他说,他实在太痛了。 他实在太痛了。 或因过去的时间太久,绢上字迹也显得有些旧了,几点墨迹有晕开的旧痕,想是多年前谁的泪水所致。 杜长史看了看旧绢夹的地方,正是在泰安六年那一页。 泰安六年,睿侯在新伊城伤重过逝。 对于玄隐阁,不会有什么事比睿侯过逝更重。如果杜长史没猜错,这应该是记录的睿侯死前之事。 落日已至,杜长史直接坐车回了皇子府。 穆安之略看了看杜长史拿回的这两册东西,第一册 无非就是些消息记录,看到第二册时,穆安之不禁道,“这上面记得是谁?泰安三年,那会儿陆侯也十四五岁了吧?” “殿下,您是泰安三年……” “难道我泰安三年出生,泰安六年就换牙。小孩子换牙起码得六七岁吧。”穆安之翻阅着那册子,“玄隐阁就是记也该记太子的,记我做什么?何况我小时候也没跟人打过架。太子估计小时候也没人敢跟他打架,你瞧瞧这册上后头的记录,简直是个打架精。”穆安之把整本册子快速翻完,啧啧两声,坚信自己从头到脚跟玄隐阁没有半点关系。 杜长史倒是觉着穆安之怕是与玄隐阁有些渊源,“那小牡丹说,他师傅走前还曾说过,如有能帮殿下之处,一定要帮忙。” “我看那孩子除了跳舞用心,旁的事很随意,听错也有可能。”穆安之拿起那张薄绢研究起来,“倒是睿侯为什么会说这样的话,实在太痛了。为什么会这么说?” 杜长史也参不透,难道睿侯超级怕疼?当年重伤不治,特别疼?怎么想都觉得违和,睿侯怎么说都是一代人杰,别看现在陆国公也是权势赫赫,但跟睿侯当年根本没得比。 而且,很诡异的一点,睿侯过逝后,不论陆国公还是陆侯都没有接掌玄隐阁。 是不为,还是不能? 穆安之道,“陕甘案,审一审验尸的仵作。” “是,属下明白。”杜长史琢磨,“不知这册子上记的是谁,与睿侯生前事放在一处,想是个极要紧之人。” 杜长史突然天外飞仙的来了句,“难道是睿侯的私生子?” 穆安之忽然就特别理解杜尚书了,要有这么个弟弟,难怪杜尚书每天一张冷脸。穆安之给杜长史出馊主意,“你不如去问问你哥,看睿侯有没有私生子。” “我又不是不要命了。”杜长史起身,“明儿我回家一趟,打听一下当初陆侯陆国公分宗的事儿。殿下,我就先回了。” “回吧。”穆安之也要回内宅跟玉华妹妹一道吃饭,看杜长史腰间绣梅花儿的扇袋,外头风雪打在窗子上,刷刷做响,穆安之递给杜长史个手炉,看他这连个披风都没穿,不禁叹气,“你就这么出来的?” 杜长史没觉得如何,“殿下放心,我武功高着哪,不怕冷。” 穆安之真心觉着,臭美到杜长史这样的也不多见。大冬天的,穆安之早换上棉袍了,杜长史依旧是一身厚料子单衣,据说杜长史是嫌棉絮臃肿,他都是厚料单袍,外罩上等狐裘。即便正青春的穆安之也得说杜长史这一身风度翩翩,就是怎么看怎么冷。 穆安之让小易再去取一件裘衣,杜长史笑,“殿下别担心,挽月肯定给我取来裘衣了,我冷不着。” 小易出去问一句,果然挽月在外头捧着狐裘等着服侍,穆安之点头,“挽月不错。” 内宅。 穆安之刚到外间屋儿,李玉华就迎了出来,拉他往里屋走,“快来,给你看个好东西。” “什么这样稀罕?”穆安之笑着跟李玉华进去。 李玉华先给他把裘衣去了,拉着穆安之看榻上放着的衣料,“今儿小九叔来了,也没站,东西放下就着紧着回老家去了,说明年春再过来。三哥,你看,这是木香姐送给咱俩的衣料子!摸摸!见过这么好的料子没?” 穆安之自小在宫里跟着蓝太后长大,蓝太后有什么好东西一向是先给穆安之,太子都要向后站的。李玉华把那料子放穆安之手上,让他细看。穆安之还真有些奇异,托起来细瞧,这料子织的细密,入手便生暖意,摸着比一般的棉布丝绸都要厚一些,却又非丝又棉。 “这料子还真没见过,什么织的,不厚却挺暖和。”穆安之问。 “木香姐托小九叔送来的,就这一块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