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侍郎已年过不惑,据他所说,家里儿子比杜长史小不了几岁,不论年纪还是官场阅历,程侍郎都是实打实的前辈。 更难得的是,程侍郎完全没有官场前辈的架子,他一向随意,吃饭说话都如此。程侍郎问杜长史,“我得跟小杜你打听一二,也不知殿下是个什么章程。小杜你是殿下近人,捡着能说的说一说,也叫我心里有个底。” 穆宣帝将南夷军粮案交给穆安之负责前,刑部的审讯一直是程侍郎主持。 如今杜长史复核卷宗,程侍郎一直没接到穆安之的吩咐,就来寻杜长史打听一二。杜长史给程侍郎添碗鸡汤,“听殿下的意思,如今刑部司人手不足,且这是三司共审的重案,殿下是想从三司征募人手同审此案。” 程侍郎有些不明白,“从三司挑人一起审?” “殿下好像是这个意思。” “这案子一直是咱们刑部主审,大理寺御史台分管复核监督之事,不过陪审而已。咱们刑部又不是没人,何需从他们那里挑人?” 杜长史有些为难,“这我就不晓得了。” 程侍郎笑,“来,吃菜。你这食不厌精,也尝尝咱们刑部的伙食。” 午饭后,程侍郎专门跑了趟内阁,杜长史则在穆安之那里将程侍郎打听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了。穆安之正要寻思早朝时陛下将通州运粮使一职点了何家人的事,听杜长史回禀,穆安之放下手里的笔,“知道了。” 杜长史说,“我看程侍郎是想把案子留在刑部审,并不想那两家插手。” “看黎尚书的意思吧。” 穆安之对此无可无不可,他到刑部后除了审案并不管刑部旁的事,所以说他主理刑部是不对的,如今刑部当家作主的依旧是黎尚书。 穆安之审案铁腕,为人一向有神鬼莫近的名声,实际他既能在刑部短短数月便声名雀起,得杜华郑许这样的人相辅,自然有其过人之处。 于衙门,不争利。 于案情,不争名。 在他手下审案,每一桩案子,谁出多少力尽多少心,穆安之从来都是按功绩不同将下属的名单罗列在折子里,他不为自己争名。 虽则他如今在刑部,名义上是他在主理刑部,实际自到刑部,穆安之只管审案,所以,刑部四司,他只管刑部司,在刑部司也只分管审案之事。至于刑部其他事,穆安之不管不问,自由黎尚书做主。 就是这次南夷军粮案,他手下人手不足,他也不会打刑部旁的主意,索性从三司组建人手。 他就是要告诉黎尚书,他对刑部之权无所图谋。 第二天,早朝结束。 清晨阳光穿透薄薄晨风照在人身上,穆安之自顾自往外走,他于朝中百官素无交情,往时郑郎中会与他同行,自郑郎中去了山东办差,穆安之又恢复独来独往。 今日却与往时不同,刑部黎尚书快走几步跟上穆安之,知道穆安之喜怒难测,黎尚书都没敢寒暄,直接说,“殿下,陛下令殿下总领南夷军粮案,殿下可有空,老臣想同殿下细禀此案。” “去衙门说吧。” 如此,二人分别登车,同往刑部去。 刑部就皇城外的太平大街上,不大功夫便到。穆安之马车在先,黎尚书随于其后,杜长史华长史没有早朝资格,都是按时辰直接来刑部。 华长史一直在忙严氏案,杜长史见黎尚书也到了,给穆安之见过礼后对黎尚书拱手为礼,想黎尚书必是有事与殿下相商,不然这时候应该去内阁了,杜长史遂先退下。 黎尚书捧着茶碗,开口亦无闲篇,“殿下素来英明,老臣多思,一直想跟殿下说说南夷军粮案,还请殿下恕老臣聒噪之罪。” “尚书太谦了,原本我就想寻个时间跟您打听一二,这件案子如今是个什么章程?” “南夷军粮案原是南安侯上书,因有查到军粮车队偷载玉石之事,南夷不产玉石,但与南夷相临的大理是出产美玉的地方。南安侯不敢小视此事,遂秘折上禀,陛下令刑部配合南安侯追查。” 穆安之眉心急促一跳,大理是镇南王府所在,镇南王府独成一国,虽向朝称臣,却是正经藩国,看来内情比他想像中要复杂的多。 黎尚书继续道,“南夷势力交错复杂,再加上镇南王府那里不好细询,玉石案一直进展不大,倒是又发现有军粮倒卖之事。这些在卷宗里都有记载。” “说来惭愧,倒是周家案发,军粮案方有重大进展。”黎尚书感慨一声。 “有件事,既是查到军粮车队偷载玉石,直接就该查承运粮草的粮商,如何耽搁至今?”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