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元!” 谭昭抬头,看到白浚充满恼火的眸子,他当然知道这份恼火并不是冲着他来的,但这实在没什么让人好高兴的。 “你知道这次,挖出来多少尸体吗?”白浚身上的衣服还是湿的,却难掩他的怒火,“足有两百之数,你说我是不是很失职!” 着火的是牙行啊,牙行干的是什么买卖?除了租赁买卖房屋,就是人口买卖了。 “如果不是这一场大火,他们或许……” 谭昭出声打断了白浚的话,声音异常地冷静:“白百户,他们在等你,等你还他们一个公道。” 白浚冷笑一声:“你是不是太天真了,找锦衣卫要公道?” 谭昭眼神直视对方,没有半分躲闪:“不是找锦衣卫,而是找你,我相信你。” 周围寒天冻地,白浚握着绣春刀的手青紫一片,冷得他都要握不住了,可他还是紧了紧,深深地望了一眼高中元,复又提着刀冲进了一片焦黑的牙行。 这一夜,注定无眠。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不可能瞒过朝中文武百官的耳目,朱厚熜并不是一个喜欢早朝的皇帝,不过这两日因那副“青词”的缘故睡得不错,他难得开了一次早朝。 底下三阁老,加上六部尚书,光看着这几张老脸,朱厚熜就开始后悔了,不过他还没到转头就走这么任性的地步,听着一群老头子精神勃勃地怼人,忽然就有言官将顺天府尹、三司都弹劾了一遍,甚至还隐晦弹劾了一下首辅张璁。 “骆安,你来说。” 作为百户,白浚是没有上朝资格的,但锦衣卫指挥使骆安有,这陈述案情的工作自然就落到了他的头上,牙行一案,本就没有什么好偏颇的,他简短叙述完毕,朝堂上有人变了脸色,也有人神色莫名。 朱厚熜听完,沉默片刻,随后震怒,捋了一串人的职位,又让骆安彻查此案,简短的朝会很快结束,骆安被留了下来。 半个时辰后,白浚带着身着锦衣卫校服的高中元一路进了乾清宫。 举子没人权啊,进皇宫竟然还要乔装打扮,谭昭叹了一口气,认命地跟了上去。 两人到的时候,骆安已经不在了,朱厚熜并不避讳,见到高中元就打量一番,语气里充满了嫌弃:“你还是朕见过第一个把这衣服穿得这么鼓的锦衣卫。” “……”咋地,吃你家大米了! 白浚脸上带着诧异,但锦衣卫的职业操守让他不动如山。 话题,很快就进入了昨晚的牙行走水案,朱厚熜对着高中元和蔼,但并不意味着对白浚也是同样的态度,一顿连消带打,白浚已经深深地跪在了地上。 谭昭有心求情,但他明白他的求情没有任何的作用。 “听说,昨晚有一位能人襄助,此人可呼风唤雨,可是真?” “启禀陛下,确有此事,此人名唤陶仲文,是个道长,住在牙行附近的客栈里,见火光起,特做法下雨,及时灭了火。” “哦?”朱厚熜一脸的兴致盎然,显然是对这姓陶的道长更有兴趣。 白浚说得词穷,朱厚熜才挥手让他去殿外等候,如此,殿内只有朱厚熜与谭昭两人了。 “你觉得那位道长如何?” 谭昭道:“并未言语,说不出好坏。” 朱厚熜刚拿着朱笔批完一本奏折,脸色有点臭:“那就是不如何了。”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高中元,你倒是很会惹祸。”说的虽是责骂,但显然语气并不严厉,甚至带着点看热闹的凉薄意,早朝展现出来的怒气这会儿半点没有。 “是,草民知罪。” 朱厚熜一笑,朱笔落下一个圈圈,道:“你何罪之有?” 谭昭想了想,说了一个让人无法反驳的理由:“都怪草民生来太过优秀。” “哈哈哈哈哈哈!你倒是一点儿也不知道谦虚。” 朱厚熜欣赏有能力的人,更欣赏有能力又会做人的人,这种人少有,但高中元勉强算一个,他自然宽容两分。 这本不是跑神的时候,谭昭却突然想起了进宫前白浚同他说的话,昨晚牙行走水,白浚天蒙蒙亮才回到锦衣卫所,顾不上睡觉吃饭,跑来同他说了昨夜他初到牙行时遇上的事情。 白浚追着追踪符,是第一个到牙行的。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