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的,顾溪亭便看到了站在廊内转角的几人,为首者挤眉弄眼,正是宁王不错。 而他身侧站着的一人,面容白皙,神色微沉,却是温家四爷温伯仁和三郎温仲宣。 “我说你怎么这么久还不见人影,原是在这儿陪着八娘说话呢。” 宁王笑嘻嘻走近,刚要弯腰再说话,定睛一看,愣了愣,“睡了?” 顾溪亭小心扶起温鸾,将人交给温仲宣。 后者看他一眼,不发一言,横抱起温鸾就走。 温鸾倒是睡得昏天暗地,毫无反应。 “八娘这几日心事多,累了。方才多谢顾大人照拂。”温伯仁原本发沉的神色,在兄妹俩从身边经过后,一瞬收了起来,面色如常地拱手行礼,“还是之前,顾大人救了八娘的命,这事待阿兄平安归来后,温家定会登门道谢!” 顾溪亭看着他的脸色变化,唇角微勾:“不必客气。” 他恨不能将那丫头捧在手心里护着,又哪里会愿意看她受到伤害。 他在去甘州的路上,几次梦见她,梦见她笑吟吟的眉眼,梦见她偎在祖母膝头撒娇时候的笑颜,梦见她满是针眼的手递来绣工寻常的鞋垫,梦见……梦见她低声唤着“表哥”……那时候就知道,这辈子,他栽了。 心甘情愿地栽了。 “你们客套来客套去的,委实有些累人。”宁王把手一伸,揽过顾溪亭的肩膀,冲他笑道,“听说这镇上有好酒,不如我们去喝上两杯?” 宁王的贪杯,人人皆知。 温伯仁面色如常,显然对他这个反应并不意外。 顾溪亭却看着他,从肩膀上拿下了他的手臂:“殿下确定要这时候去喝酒?” 宁王眨眨眼:“自然是顺便去打探点消息。” 他那堂弟,向来不是个正人君子。人前儒雅稳重,人后却也是个贪杯贪色的主,要他一晚上无酒无女人,怕是连山头都要给掀了。 宁王说完,又去看温伯仁。 温伯仁摇头婉拒:“殿下盛情,只是此前的事,叫下官心下不安,还是守着八娘等消息的好。” 宁王也不是非要拉上第三人,当下摆了摆手。 温伯仁一走,宁王脸上的笑就散了去:“我那王叔何时这般心急过,竟然连世子都派出来了。” “不见得是他心急。”顾溪亭道。 宁王看他:“不是王叔心急,难不成还是我那堂弟?” “为何不能是世子?”顾溪亭走到马厩前,“禹王不缺儿子,也从没说过世子的位子谁坐了,谁日后就笃定能继承爵位。世子想在禹王面前表忠心,表能干,就会不顾一切地为禹王做事。” “哪怕这件事,禹王没有亲口说出来。” “……”宁王蹙眉,“所以,王叔什么话也没说,我那堂弟自己设计了一路的劫杀?” 顾溪亭摇头:“禹王说了。” 宁王看他。 顾溪亭道:“禹王用自己的举动,告诉世子,温家人必须死,不死,禹王府可能出事。” “但劫杀是大过。一旦出了岔子,让人侥幸活下来,就可能让禹王府……万劫不复……” “所以,禹王没有用嘴说。” 宁王面色一整:“他暗示了世子。世子从中明白禹王的意思,于是下令劫杀。如果成了,禹王府无事。如果不成……禹王府仍旧没事。” 因为动手的人是世子,一切与禹王不相干。 “虎毒尚且不食子!” “殿下,皇权面前,子是什么?” 顾溪亭喝住宁王。 “是棋子。” “棋子。是卒,是炮,是相,是士,也可能是将!但下棋的人,才是真真正正的胜者。” 宁王一时间发怔。 顾溪亭见他瞪大了眼睛望着自己,拱手:“殿下,莫辜负了圣上这些年的庇护。面具戴久了,也该到摘下来的时候了。” 宁王回过神:“父皇……” 他回头,看了看邸店,摆手,“行了,我去喝酒!喝完了酒,还有正经事要做!” 他到底不是糊涂人,醒过神来,便自得地去做自个儿的事。 顾溪亭听了哭笑不得的摇头来,感慨道:“殿下果然是打算耍无赖么。” 宁王颔首:“他们敢封山,我就敢耍无赖。溥天之下,莫非王土,还有什么地方,是本王不能去的?” 宁王说罢,双手往身后一背,阔步往前走。 顾溪亭回首,望了望楼上。 这个位置瞧不见温鸾住的屋子,想来这个时候,人已经在床榻上,安然睡下了。 楼上,温伯仁站在门外,等听到房门“吱呀”关上,他转回身,看向温仲宣。 “睡熟了?”他的声音有些低沉。 “熟得很。怎么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