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扭开头,望着仍旧在拼死一搏的黑衣人,神情漠然。 温鸾想要抬头,两只耳朵忽然被人捂住。 “长乐。” “三郎!” “留一个活口。” 温鸾什么都听不到,更看不到顾溪亭通红的双目。 长乐看得清楚,愣了一下,随即领命。 这群黑衣人有组织,动作敏捷,分明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拉来的家伙。可能是有人故意豢养的死士。 他们每一刀,都在要人性命。如果不是夜色黑沉,没有月光,只怕连方才路上遇到的那些也已经被他们杀干净了。 换做平时,这些人只怕最多只是被他们砍伤,要把人留下,送去皇城司严刑拷打,问出背后主谋。 但是三郎气成这样,甚至不惜只留一个活口…… 长乐往自家郎君的怀里去看。平素娇软的小娘子,整个人就蜷缩在郎君的怀里,像是在经历过浩劫后好不容易找到的庇护所,紧紧攥着,不肯离去。 那群黑衣人很快死的死,伤的伤。 他们来的多,分出几人去追两个丫鬟,余下的都押在了追杀温鸾的路上。他们打的主意原先是杀了温家娘子,再赶去入苍镇劫杀,却没想到会折在这里。 那为首的黑衣人望着马背上的顾溪亭,目光从他手里握着的不住淌血的刀,落回到他的脸上。 他跨坐马背,神色冰冷,目光阴鸷,如果不是怀中尚且护着一个女子,几乎就是一尊修罗像。 男人往后退了几步。 顾溪亭注意到了,余光瞥见身侧长明长乐已经杀了大半的人,当下将温鸾从怀里抱到了地下。 温鸾有些腿软,正要睁开眼,却被什么罩在了身上,黑压压的,什么都看不见。 顾溪亭解开外裳,低头看一眼被罩得严严实实的温鸾,方才转回头。 “照顾好八娘。”他这么说,握了握刀,驱马向前。 长乐尚来不及回过神去扶温鸾,一侧忽的有黑影冲了过来, 温鸾只听得一声大吼,人已经被再度带上了马背。 可这一次,鼻尖闻到的,全然是陌生的气味,她慌张地想要挣脱,可身上罩着的宽大衣裳这时候阻碍了她的动作,还有陌生人毫无怜惜地禁锢都叫她心下除了惊恐,生不出任何情绪。 她听到风的声音,还有雨水打在衣裳上,沾湿了她的耳朵。 带走她的人喘息声很重,似乎受了重伤,骑着马不住地跑。大概是嫌她碍事,她被横放在马背上,奔跑的马背一下一下撞击着她的胸腹,令温鸾恶心得直想吐。 远远的,她听到自己的名字。 好像是阿娘在哭? 又好像是阿爹他们的声音…… 还有谁? 阿……软? “顾……溪亭……”温鸾动弹不得,可眼睛酸得直落泪,“顾令端……你个混蛋!” 好端端的,给她罩什么衣裳…… 她不怕血,不怕冷。 现在……现在……万一她死了,连人最后一面都见不上了…… 她上辈子的恩都还没报完! 风声突然变得很大,是那种能将她身上的衣裳吹鼓起来的力度。 温鸾忍不住闭了眼,当听到身下的马传来嘶鸣声,风吹鼓起衣裳,熟悉的气味缓缓从身上抽开,她睁开了眼—— 是山崖。 风吹开了夜空的云层,月光洒在崖边。 她仰面下坠,风从耳旁过,呼呼声中,她看到了山崖旁的黑衣人被人从后面一刀砍断了脖子,紧接着一道身影就那样跳了下来。 她被人紧紧抱进怀中,眼前一切陡然黑幕降临。 是身体坠落不断撞击崖壁伸出的枝干的声音。 还有混着血腥味的闷哼。 在温鸾整个失去意识前,她咬破了自己的嘴角,也咬了口男人肩胛边的肉。 “顾令端……你真是个疯子……” 温鸾不知道自己究竟昏过去多久,醒来的时候,风停了,雨停了,连天边都泛起了淡淡的一层薄光。 她躺在地上,身下是松软的草地,有蚂蚱从她身上跳过,有蝴蝶落在她的额前。 她动了动,除了酸痛,什么事都没有。 如果不是鼻尖还能闻到血腥味,她几乎以为自己现在是在做梦。 温鸾从地上爬起来,慌张地向身边去看。顾溪亭就躺在她的身侧,仰着面,一只手无意识地垂在身侧,另一只紧紧攥着她的胳膊。 温鸾试了下,没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