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壶不开提哪壶,惹得大家都在想:啊,这“进补”大概就是颖嫔献的方子吧? 太后脸色便开始不怡,冷冷地瞥了颖嫔一眼,仍是笑道:“你是少年人的身子,反而不宜用补药呢,有的药就怕明面上是补,暗地里却泄人元阳,最是伤身子不过。” 昝宁收了笑,看了皇后一眼,回话说:“皇额涅大概是听谁吹的风,哪有这种事?敬事房所记,儿子有多少‘泄元阳’的事?左不过儿子在慢慢调养自己个儿的身子骨,也没谁挡了谁的路之说。” 亚赛被指着脸批,皇后自然脸色难看起来,却也不宜出头,只心里暗暗想:好的,让你颖嫔能耐几天,让皇上护着你个狐媚子,但看还能护几日! 太后虽然三年前就把国政交给了亲政的皇帝,但大事小事,只要她觉得重要的,还是都要与闻的,问道:“这次江南的案子算是结了,几颗人头也算是给陈如惠报了仇了。听说你又改派了河运总督,是因为陈如惠的妻子上书说了他的遗念?” “是。”皇帝在下首座位上抚膝道,“陈如惠有写家书的习惯,他的遗孀一封封全都收着。有好些信就写他在查赈时的见闻:江南富庶,但清江一带是黄患的重灾区,百姓遭灾往往因河道改流,上游春汛,也常和地方不注重‘养河’有关。赈可以赈一时,却不能赈一世,还是要治理黄河的下游,杜绝水患才是正理。” 见太后点头,他又说:“其实此前的匪患,亦是起自于河患,几年大水、天寒,黄河改道,淹了多少良田。百姓活不下去了,再遇上一群赃官,只能揭竿而起。现在一头清吏治,一头也得清水患,双管齐下才能有效。儿子知道先帝和皇额涅都盼着中兴,儿子少不得一步步把事情踏踏实实办好。今年是太后五十整寿,除了天下供养之外,儿子把天下治好,也是给皇额涅的寿礼。” 太后显得很是高兴:“你有这份心就是好的。” 瞥了一眼颖嫔:“我老了,管不了你太多。说句老生常谈的话,你在后宫有宠也正常,但皇嗣要紧,还是要雨露均沾,也不能为人废了国法。” 昝宁假作不太听得明白,垂头应是。 太后看了看自己的两个侄女,在众嫔妃里实在是太不出众,心里也哀叹,也不能过分地拉郎配,只能说声“困了”,又说有皇后做的御带,叫丽妃帮着送到养心殿去。 昝宁呼吸一窒,勉勉强强说了句“皇后辛苦了”,却连看都懒得看那条御带。 眼见丽妃一脸招摇,捧着皇后她亲手做的绣螭龙御带,跟在皇帝的身后离开,皇后一肚子苦水,又不好和自家妹妹吃味儿,只能往肚子里咽。 回到养心殿,昝宁回头看见丽妃还捧着那条御带呢,不由皱眉说:“放那儿吧,一会儿会有司寝的宫女收好呢。” 丽妃笑道:“皇后可是花了好大的功夫做成的,奴才给皇上试一试大小吧。估摸着太后明天会问呢。” 昝宁看她一脸占了现成便宜的喜悦样,心里就堵得慌。但她话又是正理儿,不能悍然不顾。 他无声地长出了一口气,自己解开常服褂子,露出里头天青色的袍子。 丽妃到他身后,帮着解开原本系在身上的那条腰带,顺便揽了揽皇帝的腰,才把新带子给系上,边紧边说:“咦,皇上瘦了?” 昝宁说:“不可能的,怎么会瘦了?” 丽妃笑道:“大概是补药吃的。” 这话有些怪气,含着些妒意,又有些挑逗。她伸手假做在调整带长,又好好地吃了昝宁的豆腐,最后脸几乎都要贴上去,含着雾声儿说:“万岁爷……奴才真心疼您呢。” 话音未落,环在他腰上的手被他“啪叽”一记,打得生疼。 昝宁回眸说:“你干嘛?碰着人腰上不痒痒的?” 丽妃眼泪都要给他打出来,觉得这男人未免太不解风情了。 皇帝看她一眼,声音略略不那么寒冷了:“拍疼你了?对不住哈。你先坐坐,朕要吃点点心。” 觉得腰上那条带子实在勒得难过,伸手自己解了下来,说:“大小合适,朕让人收好。”往一旁案几上一丢。 丽妃见没赶她走,心里一松,皇后亲手做的御带扭七扭八丢在案上,她也并没心疼之感。倒是正打算安坐,听见外头皇帝分明在吩咐李贵:“去永和宫,把她叫过来。”声音不高,但刚够飘到她耳朵里,隐隐约约能听清。 她一愣,然后明白了,酸得浑身都要哆嗦。他哪里是要吃点心,他是想他的心肝了!她们其他人呢?分明就是给颖嫔作陪来的! 枯坐在皇帝的寝宫里,丽妃远远地却听见颖嫔的笑声和娇声:“……皇上厚恩,奴才无以为报!” 昝宁说:“你父亲也没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人家弹劾他空饷嘛,其实拿兵额未足,自会招募也可以搪塞过去。过了这阵风头,都司上头还可以升一升呢。”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