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怎么帮?”李得文继续指着自己的鼻子,眼睛瞪得溜圆儿的,最后是苦笑,“我倒是想帮——孤儿寡母怪可怜的——但没那个能耐啊。” 他最后说:“欸,不过我在刑部和大理寺都有哥们儿,只不过也都是小吏,不知道有没有作用?” 李夕月说:“阿玛您肯帮忙就成,说是要查广储司和江宁织造往来的底档。” 她抱歉地笑笑:“阿玛的差使,女儿从来没关心过,所以具体的内容我也不知道,一会儿养心殿李总管——就是刚刚带着您进来的那个——会找您去外头喝茶,再和您详谈。” 李得文顿觉肩头任重,说心里话,也还是纠结犹豫了一下:陈如惠的案子重大,而且牵扯极多,他也有点害怕;但又想想,这是为了皇上,也为了自己闺女,略冒点风险也还值当,只要自己小心,总不会惹大祸上身,毕竟他只是个喽啰而已。 还在思考,他妻子已经气呼呼走了进来:“没有,四处找过了,都没有!你怎么这么混啊?二十两呢!……” 李得文不动声色一句话止住了李谭氏的唠叨:“哦,我又找到了,夹在荷包的夹层里。” “嗐!害我多跑一趟。”妻子尚不明白父女间刚刚的一番谈话,只左右看看,奇道,“你们俩怎么表情这么不自在啊?吵架了?” 李得文摇摇头:“扯呢,难得见闺女一次,还吵架?只是刚和大妞聊了一会儿,有些事得三思而后行。夕月,对不?” 李夕月缓缓点了点头。 于是又扯了些闲篇,眼看天已经暗下来了,李得文惦记着女儿说的,还得和那位新认的干哥哥李贵出去喝茶谈事,虽舍不得,还是说:“天不早了,虽说不限时候,总不能弄到宫门下钥。咱们走罢,来日方长。” 李谭氏顿时不舍,拉住了女儿的手,絮絮地嘱咐着:“不觉着时间,没说几句倒又要分开了!大妞,你在这儿千万机灵点,看主子脾性不对,赶紧地认错,听姑姑的话,别惹她打你。” 看看那红肿的掌心,心里疼啊! “别怕长肉,该吃得吃。天儿这么冷,衣服得多穿点。……自己个儿的身子,自己得注意。”母亲说多了,自己都觉得自己啰嗦,然而还是忍不住,而且越说越多,越说越快:“亦武那里,你放心,我给你使力。” “使什么力啊!”李得文说,“不帮倒忙就不错了。你看我们夕月将来愁嫁?非上赶着是亦武不可?走罢走罢,我一会儿还有事。” 李谭氏想怼自家丈夫,却半天说不出话,拉着女儿的手好容易才松开,狠狠地剜李得文一眼,然后和夕月一起帮着他把架鹰的皮套架好,给鹰脑袋上套上黑布套,再小心地移到李得文的胳膊上。 最后,当母亲的把那捏得都快汗湿的银票塞女儿手里:“该当用钱别省。家里不图你当宫女儿的俸禄银子、赏赐银子,只图你一切平安顺利,不受欺负。” 李夕月顿时动摇了——她要嫁在宫里,还怎么回她这个温馨有爱的家呢? 李夕月送走父母,独自又在屋子里坐了一会儿发怔,外头有个随侍来的小太监,大概等得太久了,靠近门边,陪着小心问:“李姑娘,您家人都回去了,李总管有事要出宫门一趟,说也不和我们一道回养心殿。您现在回去吗?” 李夕月收摄心神,说:“回,现在就回。” 回到养心殿,昝宁倒又去太后那里定省了,这阵子他去得比较勤,想来是年前宫里有各项赏赐和祭祀,不少事情必须得和太后、皇后商议——他不愿意单独莅临皇后那里,少不得只有借着定省碰个面,公事公办也就完了。 好在没多会儿,就听见太监“叫吃”。 李夕月和白荼在茶房备着晚间他用的茶水,俟里头一唤,就把茶水送了进去。 昝宁先左右看了看,说:“李贵好像还没回来。夕月,今日会亲,谈的如何?” 李夕月见是这奏对格局,忙也是奏对的言语回复他:“回禀万岁爷,奴才今日会亲,万岁爷交代查内务府底档的事,奴才都交代了奴才父亲。” 昝宁沉吟了一下,又笑着问:“那我和你说的那事,你说要听听‘意思’,听得如何呢?” 李夕月想着白荼还在这里!于是只好回答:“哎呀,这点忘了。” 他剜她一眼,一旁的白荼先还听得挺津津有味的,猛地发现主子这神情才想到:坏了,自己杵在这儿干嘛? 赶紧说:“哦,奴才先在炉子上炖了银耳汤,不知火候到了没,不知有没有溢出来,奴才赶紧去看看。” 得皇帝微微颔首,她便赶紧地出去了。 昝宁这才靠近一步,低头问:“真的忘了?” 李夕月想:会亲那间屋子隔声特别好,开着窗户外头也听不见里头。他惯会使这样的疑兵之计,自己不能上当,所以神情自若地说:“真的忘了。”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