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扶着他的胳膊,笑道:“一只脚就站不住了?我又没七老八十的!” 昝宁看邱德山这做派,心里鄙夷,不由比较着李夕月那回给他穿鞋,小丫头子神色活泼,眼珠子跟光亮的桂圆核似的,滴溜溜总在活动,肚皮里的话仿佛也写在那双眼睛里。又想起她的手,温柔软和,抚在脚底心时人顿时就酥了…… 突然听见太后问:“皇帝一直在等候,是有什么事么?” 昝宁忙收摄心神:“啊,是有件事,想想还是必须汇报太后。” 顿了顿,左右看了看。 太后知道他要说的是国事——一说国事总是很警觉的模样,不肯让太监宫女知晓。于是对周围一群说:“你们先退在外面。” 而后道:“说罢。” 昝宁说:“昨儿皇后送鸡汤,问及江南省的案子。儿子这里,并未收到军机处的奏报——若是四百里驿递的奏折,本来夤夜亦当进宫,内奏事处连朕的睡眠都可以打扰得——却不知为何全无消息。” 太后顿时面色凝重:“不会呀……” 昝宁低声说:“照理是不会,所以儿子求教皇额涅来了。” 太后低眉想了想:“礼邸若是捏起这份折子不呈御览,胆子就未免太大了!” 军机处本是为皇帝处政服务的机构,若是扫帚顶倒竖,反而堵塞皇帝视听,问个造反都是可以的,当然,一般不至于这样撕破脸。 昝宁仍不动声色:“是,原不该。儿子也想着,或许因陈如惠的案子里,有对吴唐不利的地方,所以……总想着上下连缀,官官相护,把这件事遮掩了去。或许,也不怪礼邸,倒是下面人作祟。” 太后默默想了会儿,却突然问:“颖贵人的父亲也是吴唐的手下?” 昝宁略愣,而后答道:“是呢。” 太后说:“你也可以收敛收敛了!吴唐是什么样的官尚未可知,将来不要先任他属下的女儿在后宫弄得尾大不掉。” 昝宁应了声,且适时道:“儿子这里一名贵人倒是小事,伯父家中侧室,还是吴唐的嫡亲女儿。” 太后恨恨地“哼”了一声:“我知道。荒谬绝伦!区区一个妾,还想在王府翻过天来么?她可别忘了,正福晋是姓纳兰的!” 昝宁一听:嗬!太后的姐姐只怕积怨已久啊! 第65章 太后主政多年, 一会儿心态就平复了,对皇帝说:“甭管怎的,今日都不要打草惊蛇。一个候补知县的死活, 原本不算是什么大事,只是嫌这些上瞒下欺的官儿们可恶。走吧, 别让他们在畅音阁久等了, 反而生嫌隙出来。” 太后圣寿, 外臣在慈宁宫外门行了礼就作数了,畅音阁里都是家人。女眷在楼上,男人们在楼下, 彼此“兄弟”“姐妹”“叔侄”“姑嫂”叫得欢腾。 礼亲王福晋纳兰氏是太后的亲姐姐, 早早览过戏折子,等太后驾到,她就喜气洋洋地说:“皇太后这一身打扮, 顿时只有三十岁了。” 太后笑道:“姐姐真是说了胡话,再怎么打扮, 岁月也不饶人咯。”坐下看礼王福晋手中的戏折子, 和她商议着点什么戏。 敲锣打鼓中,皇帝拣着喜欢的东西吃了点儿, 瞥眼看见皇后正在瞧他,心里不耐, 枯坐了一会儿,起身到外头围房散步。 这会儿是冬日里大好的暖阳天, 冻实的土地踩起来宛如金殿里的澄泥砖般坚硬。他走到外围一圈围房里, 突然看见门边一条粗粗的辫子闪过,影子那么熟悉,令他不由失笑——那回也是她, 撞了人之后像野兔子似的飞逃,躲在厕所里不敢出来。 倒不知今日她又在里面呆多久? 想着,不由含着笑,假装看墙上的一枝松,静静地候着她出来。 少顷,李夕月盥了手出来,犹自在甩手上的水珠,突然抬头看见昝宁目光悠悠地瞥过来,吓了一小跳,不过寻思自己并没有做错什么事,也就不紧张了,只是腹诽:这主子怎么总爱在厕所旁边晃悠? “万岁爷万安。”她蹲身行了个漂亮的礼。 昝宁笑道:“怪道刚刚有一会儿没看见你,原来上这儿躲懒来了?” 李夕月陪笑得难看:“万岁爷,奴才是……是过来方便,可不是躲懒。” 昝宁想,这地方的围房基本就是给贵妇和宫人们方便之用的,只怕人来人往不大便当。他略一计较,说:“朕有件东西要取,一个人怕拿不动,你跟着吧。” 说罢,自顾自就走。 李夕月好容易偷个空出来散散心,又被他抓了差,也不敢不答应,只能跟着他走。 弯弯绕绕也不知道走到了哪里,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