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续续求饶说:“万岁爷,您罚我别的吧!” 昝宁一边不忍,一边又心里暗喜:总算找着个对付她调皮的法子。 虎着脸问:“罚你什么?” 她眼睛闪闪闪,笑容里宛若带着委屈,好半天垂下眼帘说:“奴才也不知道。” 他便撑下去,在她额角、脸颊、下巴……报复似的亲的全是口水,还威胁道:“不许擦。” 李夕月啼笑皆非,这什么毛病? 自救的法子唯有一个:“啊呀,好像不早了啊?是不是该给太后拜寿去了?” 皇帝有些扫兴,扭头瞥一眼墙角的自鸣钟,更觉得扫兴。 他起身到梢间的穿衣镜前照了一眼,说:“赏你今儿去看戏。擦脸抹粉去。” 李夕月一骨碌爬起身,拍拍皱成一团的棉袍,擦掉脸上他的口水印子,脆生生道了句“告退”,一溜烟儿跑了。 这天是皇太后纳兰氏的四十九岁正寿,宫里热闹且忙碌。慈宁宫装点得焕然一新,冬季花卉少,便用彩绸做成象生花儿,一朵一朵扎在树上,大红的灯笼都是簇新的,在风里飘摇,宫人们往来穿梭,端茶端点心,一拨一拨接待前来叩寿的公主、福晋和命妇。 太后也穿着簇簇新的织金朝袍,厚实的貂嗉围在颈项间,热得她脸上带着红光,眉目慈和,笑容可掬。 一会儿传报皇帝下朝,带着皇后前来贺寿。叽叽喳喳跟太后凑趣儿的诸位公主、福晋、命妇们立时都闭口不言,各自检点衣饰,站在下首位置上。 远远见皇帝昝宁穿着石青朝服,步伐“橐橐”而来。近前一些,则看见他眉目舒展,面带喜气,年纪虽轻,也不乏沉稳与肃穆。无数人心道:这位十三岁继位,继位便是烂摊子,而今在太后和议政王的辅佐之下,果然是成长起来了。 皇帝进了慈宁宫正殿,高高的金龙冠顶随着他跪叩下来而巍巍地颤动。 皇后一体行礼,对太后贺了圣寿。又一道供奉了礼物,是一柄少见的珊瑚整雕如意,赤红色上镶嵌金珠,显得宝光盈盈,又喜气盈盈。 太后满脸的笑意,从养子及侄女手中接过珊瑚如意:“难为你们的孝心了。快起来吧。” 于是殿里的其他人又给帝后请安,热热闹闹了好一阵。 只是每个人心里也都在猜测,眼睛也都在观察:都道是帝后不睦,今日一道来了,和睦不和睦总有蛛丝马迹可寻,回去后也是互相聊天时的谈资。 果然整个礼节过程中,皇帝和皇后即使并排站着,也错落一步。皇帝挺胸昂然,眉宇间有些以往没发现的英武气,皇后却越发瘦了,肩圆而背驼,即便浓妆华服也总觉得撑不起来。两个人站在一起,特别不般配。而皇帝也始终看都不愿意多看皇后一眼,笑意敷衍、言语敷衍,是人都能看出来。 包括太后,那慈和的笑意只要一见这对小夫妻貌合神离的模样,就自然地减淡了几分。 礼节敷衍完,已经到了巳正,这是宫中两顿正餐中“早膳”的时间。 昝宁道:“皇额涅,今日畅音阁的戏台还搭着呢,早膳是开在畅音阁里,还是开在慈宁宫里?” 太后笑道:“大家巴巴地进宫给我贺寿,谁指望着在这里吃规矩餐饭?吃一口餐饭谢两句恩,不说吃不饱,胃口也要倒掉。还是边看戏边吃,各自痛快随意。” 昝宁也笑:“还是皇太后体恤大家!” 众人纷纷谢恩。皇帝便吩咐到畅音阁开早膳,前来贺寿的队伍热热闹闹迤逦而去。 而他,先打了招呼要更换吉服,和同样需要更衣的太后暂缓坐轿,留在慈宁宫里。 李贵和司寝的宫女一道帮他把厚重板正的朝服换成轻便些的吉服冠戴。昝宁看了李贵一眼,说:“朕还有事要与太后商议一下。” 出了临时更衣的暖阁的小门,正好看见邱德山站在太后寝宫门外,一脸谄容。昝宁问道:“礼亲王福晋在里面?” 邱德山说:“回禀万岁爷,礼亲王福晋已经先去畅音阁候着了,戏折子她最明白,一会儿太后点戏少不得与福晋商议呢。”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