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事绪纷杂,也颇有些烦躁。他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叫了奉茶。 李夕月款款进来,昝宁的目光立刻注视过去,生恐她还在生气。 还好,她一脸泰然,寻常的衣服,寻常的装扮,和寻常一样圆着下颌端茶盘进来。 昝宁松了一口气,接过茶笑道:“怎么没戴枚戒指?朕赏你的那一枚呢?” “回万岁爷的话,您的恩赏奴才供着呢。不戴是因为干活不方便。” 昝宁说:“也是,哎,要不以后你就伺候朕的文房吧,活儿不重,也干净,不用天天跪地上抹灰,更不用对着火炉子烟熏火燎的。” 李夕月说:“可奴才喜欢伺候茶水,煮着香,又有意思。” 这也算是顶嘴了,但昝宁一点不为难她,点点头:“你喜欢,那就行。我是怕你累着。”低头批阅她的奏折。 李夕月说:“万岁爷忙国务,没什么事情奴才就告退了。” 昝宁说:“急什么呀!”拍拍一旁的坐褥:“朕批折子时没人敢进来的,你站得累了就坐坐。坐我身边儿来。”对她挤挤眼睛。 李夕月恭恭敬敬地屈屈膝:“奴才不累,万岁爷还要伺候的话,奴才就在一旁安安静静陪着。” 昝宁笑了笑,但低头时又觉得她这彬彬有礼得总有哪里让他不大舒服。 一时无暇多想,今日的奏折里气象万千,值得深思,他攒着眉细细地琢磨,提着一支朱笔好半天也不落笔。 最后,他搁下朱笔,双手抱着头向后倚着:“苏州织造,报来江南省的一起案子。” 李夕月觉得他有些似笑不笑的表情,也不辨他的喜怒,干脆低了头假装没听见。 昝宁好像没注意她的冷淡,自己继续在那儿说:“官官相护,大概是官场上的常态,现在这位知府,我没记错的话,是吴唐走马上任两江总督之后,提拔的私囊里的故人。如今做下这样的事。好,好得很!” 他一下子来了精神,对李夕月说:“去,把白荼叫进来。” 李夕月也来了精神——总算可以休息了。于是马上退到外面,去茶房找到一边看水,一边拿绷子绣花的白荼。 “姑姑,万岁爷传您进去。” 白荼一愣:“我?” “是呢。” 白荼放下绣花绷子,想了想又问:“要我加水,还是需要烹新茶?” “呃……万岁爷都没吩咐。” 白荼踌躇了一会儿,起身道:“好的,我先过去。” 李夕月乐得轻松,在茶房里拿扇子轻轻扇着火炉,看水花翻沸起来,就灌到小银壶里准备着为皇帝添水。 过了没多久,白荼又回来了,面色凝重,和李夕月一起蹲在小风炉前。李夕月很久后听见她轻叹了一声:“山雨欲来风满楼啊。” “什么?” 白荼低着头,顿了一会儿后才说:“万岁爷只是叫我去吩咐事情,刚刚又在找你呢——他现在是真离不开你。你去吧,拎一壶热水去,他的茶喝得差不多了。” 李夕月虽有些失望,但见白荼面色凝重,也不敢造次、不敢耍赖,轻轻问:“姑姑还好吧?” 白荼瞥瞥左右,只见小太监立在廊庑下,宫女们也各司其职,静悄悄的松鹤斋,其实好多人正伺候着。 她低头说:“万岁爷马上要回銮了。” 李夕月听懂了字面上的意思,觉得在热河行宫好像还没玩够,但皇帝大概有了回京城的意思,她们只有服从的份儿。又觉得白荼这句简单的话里似乎还有其他意思,只是不方便在此刻说而已。 她立定心思,不关自己的事不多开口。所以只管拿起银壶,脆生生答:“好的,我这就给万岁爷添水去。” 进了门,昝宁正在那儿伸懒腰,也不避忌她。舒展了一下,他才说:“茶喝完了,添些热水,再看看今日御厨那里准备了什么新鲜的点心,多拿点甜味的来——”他看了李夕月一眼:“有羊肉饽饽和鹅油松瓤卷子也来一些。” 李夕月低头“哦”了一声,假装不明白他后面添两道点心是什么意思。她先给他添了水,再退出门给他准备点心去了。 在御膳房里检点点心,李夕月恍惚地看着八宝攒心食盒里花花绿绿的那一堆好吃的,嘴倒没馋,心窝里像被春草顶着,有一些茸茸的、暖暖的、柔柔的滋味。 伺候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