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夕月只觉得他皮肤挺白的——比脸白——而后别过头不瞧,嘟囔着:“男女有别。” 皇帝也不好强她来看,自己瞧瞧那牙印是一对小月牙,浅浅地凹下去,微微的发红,虽说有一点点疼,但他更多的是觉得有趣,端详了一会儿,自己把自己用寝衣裹住了。 昝宁扎好寝衣的衣带,上前说:“脏衣服不能这么放着,明天印子干了与寻常的污迹不一样,负责浣洗的人会看着奇怪。” 李夕月踌躇道:“可那怎么办呢?奴才先要点水来搓一搓?” “你呀,脑子真不会转弯。”昝宁边说边踱到点心匣子旁,打开先吃了一块甜点心,又拿了一个酱肉饽饽掰开,然后把里头的油脂和汤汁挤在衣襟弄脏的地方,端详了一番,把半个饽饽塞在自己嘴里,半个顺手塞李夕月嘴里,看她不由自主地吃,不由开怀道:“你瞧瞧,这就叫疑兵之计——上头这些脏痕迹到底是油呢,还是其他汁水呢?谁还顾得上分辨呢?” 他笑眯眯等着李夕月夸他两句,拍他马屁。 但李夕月淡淡地“哦”了一声,只觉得这家伙就会糟蹋东西,细腻的宁绸料子滴上那么多油和酱汁,估计是洗不干净了。 她垂手站在离他一段距离的地方,低声问:“万岁爷,奴才可以告退了么?” 昝宁心绪复杂,想叫她留下,又怕见她冷淡,最后琢磨女孩子这会儿生气,还是别撄其锋芒的好,她性子豁朗,睡一觉明儿就好了,明天再好好哄一哄、逗一逗她,也就没事了。 于是很大度地说:“可不,这两天你也累了吧?早点去睡一觉,明儿早上叫白荼来当班伺候,你多休息一会儿。” 他有的地方想对了,但也有地方想错了。 李夕月呢,是不大斤斤计较,但是也不是个蠢货。 皇帝阴了她一道,用的是霸道无理的法子,而且抢夺的是她早些出宫回家的梦想,和日常那些捉弄是不一样的。她也不是怪他,只是心里警惕了,她再这样和他玩得越来越近,他就越来越想把她捆在身边,而他毕竟是一国之君,其他地方受钳制,后宫的宫人他总是做得了主的,到时候万一再下道更过分的旨意,她该怎么办? 所以,还是得想定了,别招惹,等他对自己没兴趣了,她才算安然了。 那么,什么样算“别招惹”呢?天天给他冷脸肯定是不合规矩的,最好不过就是除了该做的事,该答的话,其他地方都淡淡的,他是个聪明人,肯定会觉得没意思的。 李夕月回到自己的屋子,在白荼看出来之前,先打水洗了脸,然后吹熄了灯才钻被窝。 白荼半睡半醒、迷迷糊糊的,咕哝着问:“回来了?今儿当差又很晚了?” 李夕月说:“嗯,明儿早上要辛苦姑姑了。” 白荼说:“没事,本来就该我的班儿。”翻了个身就睡了。 第二天,李夕月起身后把几件带绣花、镶边的宫女衣服都收了起来,穿上最简单的一件,到茶房看水。 过了一会儿,白荼过来,放下茶盘,摇摇头说:“今儿司寝的宫女说,昨儿万岁爷不知怎么的,吃得一衣襟的油渍——只怕洗不干净了。哎,昨儿晚上是你在旁的吧?万岁爷平时是个细致人,从来没弄脏过衣服呢。”眼睛亮晶晶地望过来,等着李夕月的“八卦”。 李夕月肿着眼皮,打了个哈欠说:“我怎么知道,大概昨天他饿坏了吃得急吧?反正我没看见。” 白荼凑过去捅捅她:“从‘烟波致爽’回来时可没换常服,也没招司寝的宫人换衣服,你不知道?” 李夕月硬着头皮说:“我怎么知道?” 白荼含蓄地笑着:“喂,师徒一场,你有好事,可别藏着掖着,得让我高兴高兴。” 李夕月挂着脸说:“哪有好事!” 白荼察觉她不高兴,但也不知道为什么,其他话倒也说不出来了,只一眼一眼地瞥她。 这日皇帝用膳后,余膳赏赐随侍的后妃和宫人,白荼捧着食盒进门道:“夕月,我可又沾你的光!” 李夕月说:“我不饿。”转身到屋子里这里擦擦,那里抹抹。 白荼跟进来:“怎么了,你们……又闹别扭了?” 李夕月停下擦抹的活儿,说:“姑姑说的好笑,我和谁闹别扭?我敢和谁闹别扭?”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