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亲王福晋进宫请安,老姐妹俩窃窃私语了一下午,晚上又传了茶酒席面,留宿了福晋安住。 第二天太后的意思就缓和了:“皇帝如果真想出宫行猎,去就去吧。但你没出过远门,凡事多小心,多带些伺候的人。皇后和丽妃服侍你这些年也辛苦了,你带着一道出门看看,省得她们闷得慌。” 皇帝不由神飞,微微一笑说:“那儿子奉皇额涅一道去。” 太后慵懒道:“以往行猎,都是夏季便出发去了承德,一头避暑,一头准备秋狝的事务;这次你突发奇想去狝猎,只怕到了行宫就已经是深秋了,天气转眼大寒,行宫哪有宫里妥善?我一把老骨头就不去了。” 皇帝垂眸掩着眼神,问道:“以往谕旨用玺,还是儿子的国玺钤在首,太后的‘御赏’印钤在尾,这次两下分开,若是下旨,可该怎么处呢?” 太后那枚“御赏”印,是先帝弥留时赐予她的,因着那时候要接替大位的昝宁才十三岁,必须有人克制外臣,也是后宫与辅政大臣互相牵制的意思,哪晓得太后与礼亲王却是一路,当年礼亲王把八大辅臣收拾得只剩与他亲善的四个,又把军机处、统领护军衙门和几处要省都安插了自己的心腹,便不再怕皇帝翻天。 太后说:“你是皇帝,自然你做主。” 这话,自然也是以退为进。 皇帝不傻,当即道:“这可不妥,儿子年轻,凡事不能不请太后多担待指点。” 他手抚膝盖沉吟了一下说:“这样吧,六部均要派人随朕到热河,军机也要走一半,礼亲王自然也是随着朕去围猎,紧急要务、六百里加急还是送到热河行宫,部里其他常务能压的压一压,很急的就请皇额涅先辛苦看,内奏事处分置略节送到热河就是一天的快马程。” 太后一听,心里挺满意:大事虽由皇帝处置,但反正礼亲王随着,肯定要行参赞之责;常规的事自己这里先过一遍手,自己拿不定的再发到热河给皇帝看。这样看,礼亲王权不脱手,自己也能总览全局——毕竟皇帝是亲政了,自己再多揽着也未免给人说。 于是她点头说:“好的。我少不得再为你、为社稷多操劳。” 皇帝于是从坐到跪,叩谢了太后的辛苦操劳。 皇帝出巡,准备工作一大堆,宫里宫外都是一片繁忙。不过宫里的人大多兴奋,毕竟天天闷在紫禁城里,日子再豪华也会渐感无趣。 皇帝加紧处置着紧要的事务,天天也会在西暖阁忙到很晚,跟着伺候的人自然也不轻松,陪着熬夜。 李夕月在西暖阁门口告罪,进来奉茶。 皇帝传她进来,见她眼睛不敢乱瞟,垂首只看地面的模样,于疲倦中不由有了些兴味。他说:“这里还要整理些折子,你虽帮不上忙,不过在后面随时准备着添茶磨墨还是可以的。” 李夕月“啊”了一声:“万岁爷,添茶奴才已经学会了,但是磨墨该是伺候文房的人管的。” 皇帝横眉道:“你怎么总是推三阻四的?活计分得那么清。那么跟着到热河之后,人员偏紧,朕叫你担些其他活计,你是不是也要以‘没学过’为借口不干?” 李夕月活天冤枉:“万岁爷,奴才不是不肯干活的人,可是伺候文房这种得趁万岁爷的意,万一做得不好……”你打我怎么办? 皇帝对她的冤枉置之不理:“少废话,还没开始干活呢。先到朕背后候着,茶水没了就麻溜地上来添茶水。” 李夕月骨嘟着嘴到他背后站着。皇帝半天才啜一口茶,她又不敢靠近,伸着脖子觉得他的杯子里还是有满满的水光。看久了不仅脖子酸,而且无聊得紧。怕西暖阁忌讳大,只能斜着眼睛到处瞧瞧匾额上题的字、御座上椅袱的花色、多宝格上毫无生气的瓶子…… 冷不防皇帝说:“茶水凉了。” 她终于有事做,屁颠屁颠给他重新换了热茶,垂着眼睛放在他左手边,又重新后退。 又过了一会儿,皇帝又叫她:“李夕月,你近前来。” 李夕月过去垂首垂手:“万岁爷有什么吩咐?”m.BOwUchInA.com